「別告訴我你是在夢游。」穆翼的聲音又傳來。
徐定舞看到他身後有幾個警衛捂著嘴在笑。她既尷尬又無法反駁,要是不猶豫直接跳下圍牆就好了,受傷總比被人嘲笑來得好。
「我不是夢游,我只是出來賞月。」她高傲的抬起頭,望向黑色穹蒼,卻找不到半點月亮的影子。她窘得滿臉通紅,但還是高高仰著臉,假裝在欣賞著。但,心里暗罵著,連月亮也跟她作對,天天露臉的月娘,偏偏選在她需要月娘露臉的這一天躲了起來。
在場的人全都心知肚明的知道徐定舞蹲在圍牆上,不是夢游,更不是賞月,她是想逃走,就是不知道島主要怎麼處理。
穆翼厚道的沒拆穿她的謊言,再刺激她,她恐怕真的會跳下圍牆。
「跳回來,我會接住你的。」他冷冷的說。
站在穆翼左後方的楊天革向前一步。「島主,這種小事我們去做就好了,你千萬不要以身涉險。」
這徐定舞真是個不定時炸彈,在第一晚時讓她劃傷了島主是他的疏忽,他不會再犯一次同樣的錯,等他抓到她,非把她關進牢里不可!
穆翼的眼眸閃過一絲冷光。「為什麼最近老是有人質疑我的話?」
他冷峻嚴厲的語調硬是將楊天革等人往後震退了一步。
「屬下不敢。」楊天革誠惶誠恐的說。
楊天革跟在穆翼身邊多年,多少能從穆翼話中了解他的情緒,不過,楊天革還沒听過穆翼用這麼冷峻的聲音對誰過,看來他真的很生氣。
都是徐定舞,一定是她想逃跑的舉動激怒了島主,連帶使他們半夜在這里承受無妄之災。他如劍般的視線筆直射向還是蹲在圍牆上的徐定舞。
徐定舞自然感受到那鋒利的目光,心知肚明她跟姓楊之間的過結又添了一樁。
「快點過來。」穆翼不耐煩了,慍怒的喊著。
「你讓開,我自己跳過去就行了,」徐定舞也嚷著,她才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接觸。
「你辦不到的。」穆翼眉間打了數十個結。
不是他故意這麼說,事實上是窗戶這邊比圍牆還要高,她剛跳過去或許很簡單,但要跳回來可就不是件那麼容易的事,她很有可能會掉下去。
可是徐定舞還是被激怒了。「笑話,我既然能從那里跳過來,自然也就有辦法從這里跳過去,你讓開就對了。」她雖然懦弱但可不膽小,穆翼如此看輕她令她很不高興。
「我不可能讓開的,你是要讓我接住你,還是要我派人去抓你下來?」穆翼的耐性正一點一點的流失。雖然林子瓊來他的房間通報時,他還沒睡,但三更半夜被人打擾總不是件高興的事,徐定舞真的很會給他找麻煩。
徐定舞考慮了一會兒,這才不甘不顧的站起身來。
穆翼伸出雙臂,準備接住她。
就在徐定舞準備起跳時,又有一陣暈眩襲來,她腳下一個踉蹌,直覺的想蹲子,但那陣暈眩來得太快、太突然,令她措手不及,她還沒來得及蹲下雙腳便已虛軟,只見一個瘦小單薄的身子猶如被風吹落的樹葉般,往地面直直墜下。
在往地面墜落的那一剎那,徐定舞听到林子瓊刺耳的尖叫聲,和穆翼那試著要抓住她的手及那雙因驚恐而大睜的眼楮,她無法回「落月島」了,她籠罩在黑霧的思緒里時,絕望的想著,穆翼那張想抓住她的臉,竟成了她生前最後的畫面?!
徐定舞努力的想從這讓她渾身痛楚、猶如火焰在她身體四周燃燒的地獄里掙月兌逃跑,但無論她如何掙扎、奔跑,她的身體還是痛得令她哭泣,炙熱得讓她發狂……誰來救她……誰來救救她……
不知過了多久,忽地,她的額上、臉上、身上滑過一道道冰涼,溫柔的拭去烈焰,拂去她的不適,那緩慢規律的冰涼在她身上不斷撫過,有效的減輕她的痛苦,慢慢的,她終于安靜了下來,在那舒服的憮觸下跌人沉沉的睡眠里。
☆☆☆
「她好些了嗎?」
莊嫂正將浸過冰水的毛巾擱置在徐定舞發燙的額頭上,听到穆翼的詢問,連忙從床上站起。
「大概是身子疼痛和發燒的關系,剛剛她一直在哭,不過在我用冷毛巾幫她擦過身子後好多了,已經睡著了。」莊嫂報告道,看著躺在床上的徐定舞。
徐定舞摔下圍牆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,幸虧她掉在宅邸與圍牆之間的那條小徑,也幸虧小徑上種了草坪,除了她左頰的額骨在落地時撞傷和左手肱輕微骨折外,其他的只是一些無大礙的小擦傷。但糟糕的是她竟大大的發起燒來,這也是徐定舞在床上躺了兩天還未醒來的主要原因。
穆翼擰著眉來到床邊。徐定舞的臉上因過熱而浮現的暈紅與她紫黑的唇成了明顯對比。他一點也不意外她會在半夜逃走,只是他沒想到她會因此而受傷,若他早知道那晚她的身體狀況不好,他會堅持讓警員抓她下來。
徐北海來要人那天,他雖堅持不讓步,但也保證過絕不會讓徐定舞和徐定力他們受任何傷害,但現在……他望著躺在自己床上、緊閉雙眼的除定舞,不覺的嘆了口氣。
「島主,要不要把徐小姐移到客房去?」莊嫂問。她不明白為什麼島主執意要將徐定舞安置在他的房里,而寧願委屈自己去睡沙發,將她移到客房去不就好了嗎?
「不用了,她不是一般人,還是把她留在這里,這樣我比較安心。」他還是盯著她得好,免得她一離開他的視線就又出事。
「可是……她在生病,要是傳染給島主的話……」莊嫂欲言又止。她知道島主不喜歡下人多嘴他的事,但有些話還是忍不住要說。
「無所謂,你別操這個心。」穆翼說,將吸收了徐定舞額上熱度的毛巾遞給莊嫂。
莊嫂接過毛巾,浸過冰水擰吧後,再覆在徐定舞額上。
「莊嫂,你去忙吧,有事我會叫你過來。」穆翼對她說。
莊嫂雖然口頭應了聲是,但還是不放心的看了一會兒後才離開。
穆翼離開床邊,來到大書桌,上頭堆滿了這兩天來未批的公文,他開始著手批閱,不過由于還得分心注意徐定舞的情況,因而不能完全專心在公文上,以至于批閱的速度緩慢。
在穆翼第六次離開書桌為徐定舞換毛巾時,有人敲了下他的房門。
「進來。」
進來的是楊天革,「島主。」
穆翼細心的將毛巾放在徐定舞的額頭上。「什麼事?」他頭也不回的問。
「島主……」又是一個欲言又止的人。
穆翼轉過身看著楊天革,見到他臉上的不以為然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。
「如果你又要質疑我的作法,那你可以走了。」他站起身,又回到書桌邊批閱公文。
「屬下不敢!」楊天革飛快的說道,「只是……島主,屬下還是覺得她是個危險人物,希望島主能盡快下令,將她送回‘落月島’,一來可以確保島主的安全,二來可以給‘落月島’一個人情,希望島主三思。」他苦口婆心的道。
他對徐定舞的印象實在很差,偏島主又下了命令不能關她、不能讓她做粗重的工作,如今她受了傷,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,居然還有這個能耐讓島主親自照顧她,她實在是不配島主這麼待她,就算是答應了徐北海,也不需要如此。
包令他寢食難安的一點就是,他擔心島主會對她產生情愫。雖然他知道島主心里依然有連有君的影子,否則不會不允許任何人在島主面前提起她的名字,但感情這種事是說不定的,不及早將徐定舞這顆不定時炸彈送回「落月島」,他是不會安心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