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你覺得好不好看?"看完"英雄"後她問他。
"畫面很美。"如詩畫的布景,單純而強烈的色彩,有東方靜默的美感。
"梁朝偉真倒楣,沒見過一個人在同一部電影里死那麼多次,這真是我看過最衰尾的故事。"
"人家不是說演死人有紅包,他應該是在同一部戲里拿最多紅包的人,這可以說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。"
"說的也是,搞不好他是主動爭取要去死的。如果演自殺的一百種方法不就削翻了?不知道紅包里面都包多少錢?如果多的話,我也要去應徵演死人。"
"不要去演死人啦,會觸楣頭。"
"才怪,死人的角色最好演,躺著不動就有錢領,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輕松的嗎?這絕對值得一試。"
"躺著不動也很難演,每次電影有死人我就會注意看,他有沒有偷偷呼吸、胸部會不會起伏、眼皮會不會眨?結果發現,很多死人都演不好,都會露出還活著的破綻。"
"對耶!我也有注意過,我有一個問題!"她舉手發問。
"什麼?"
"為什麼裝睡的時候,眼球都會一直滾、一直滾,然後很快就被發現了?那和尚念經的時候眼楮閉起來明明沒有在睡,為什麼看起來好像睡著了一樣?"
他想了一下,便說︰"可能年紀大的人很容易弄假成真吧?"
"那為什麼男生會禿頭女生不會?"
"我有看過禿頭的女生。"
"真的?"她嚇一跳,日本有一句諺語︰管人家閑事的人會禿頭,她一直以為女生不會禿頭,所以很愛管閑事。
他點點頭,她吐了一下舌頭,一邊模著自己的後腦勺。
"為什麼看到綠光就會得到幸福?"
"那是綠寶石的光吧?拿去賣了以後有錢就幸福了。"
"那用手指月亮會不會被割耳朵?"
"你不會指指看?"
她很快用手指了一下,感覺怪怪的。
"耳朵還在。"他很務實地告訴她。
"我媽媽說西瓜仔吃進去會在肚子里長西瓜,還有吞口香糖會死翹翹。"
"這兩樣東西我都吞過。"還活得好好的呢。
"你一輩子遇過最離奇詭異的事是什麼?"
"沒有遇過。"
"我小時候有遇過喔。"
"是什麼?"
"我家那條街尾,有一問大大又漂亮的屋子,從來沒有人住,可是隔一段時間胞進去看,便會出現很特別的透明杯盤,一起玩的孩子都說那是鬼開派對後剩下來的,我曾經拿過幾個。"
"鬼的東西你都敢拿啊?"
"很漂亮嘛!我小時候最喜歡在河邊撿寶物了,有發亮的玻璃跟彩色的石頭,我那時以為是無價之寶,可是媽媽說只是玻璃瓶的碎片和磁磚而已。"
"我也曾經想要開船去發掘寶藏,小孩子應該都會作發現寶物的夢吧?"
"是啊,所以我最喜歡天方夜譚。"她最喜歡跟他一起談天說地,她問的每一個問題他都會給她答案,就算她是胡扯瞎扯他也很認真听,其實她不僅僅是喜歡他漂亮的外表,還有他溫柔體貼的心。
李娃兒覺得在這世界上比懂她的人更重要的就是她所愛的人,只要有他,說什麼話都覺得甜蜜,而她在了解他的過程中,他也會漸漸懂得她。
"晴人。"她叫他。
"什麼事?"
"我一直想要這樣叫你的名字。"
"喔?"
"我以前都叫你薄晴人,連名帶姓的叫,而不是跟豹子他們一樣只叫你的名字,你知道為什麼?"
"不知道。"
"因為人家會害羞嘛,誰叫你的名字這麼曖昧。"
"那是你心有雜念。"他笑她。
"討厭!女生都是矜持的嘛,總要ㄍㄧㄥ一下,那時班上的女生都喜歡你,所以沒有一個人敢叫你的名字。"
"會嗎?我記得她們都是用一種很下層的眼光看我,好像我哪里惹到她們一樣。"
"那個年紀的女生都嘛是這樣︰心里愈在意的愈要裝成不在乎的模樣,擺酷嘛,你知道嗎?十幾歲的女生,在公車內站著,顛一下就覺得丟臉得要死,班上的佩妮,在車站掉了十塊錢,就在眼前而已部不敢去撿。"
"為汁鏖?一
"自我意識太強了嘛,那時總覺得世界是繞著自己旋轉的,世人的眼光都放在自己身上一樣。不可以出丑、愛漂亮又很叛逆,想要跟大家不一樣,顯得自己很特別;又想要追隨流行,必須跟大家一樣,怕自己老土;喜歡一個人,還要裝作不喜歡,是不是很矛盾?"
"我那時沒有想那麼多,我只想要趕快長大,賺很多錢,讓媽媽休息。後來真的賺了錢,又發現自己其實錯過很多事,覺得自己太快長大了,回頭一想,人遲早都會長大,可是長大了就再也回不去孩童的時光,這時就很羨慕能夠一步一步成長,在屬于自己的年紀能夠做那個年紀應該做的事的人。"
"晴人,你有沒有讀過相對論?愛因斯坦說,這個世界就是由縱、橫、高的立體空間,加上由過去流回來的時間所構成的。你想一想,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星光,其實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發射出來的,如果可以超越光速去到那星球,比那道光早回來,是不是就可以回到過去了?"
"理論上沒錯,可是沒有人可以超越光速。"
"將來也許有一天有人可以發明超越光速的機器,回到過去就不再是夢想了,那麼,過去的遺憾總有彌補的一天,所以我們現在要好好的過,不要讓將來產生更多需要彌補的過去。"
"女圭女圭,這一生能夠和你相遇,我就不覺得還有什麼遺憾。"
李娃兒看著薄晴人,心里感到一陣溫柔的疼痛。
他一向不是一個多情多的人,他喜歡女圭女圭是想要她伸出去的手帶給他的溫暖,除此之外,他什麼也不求。可他不求,她便會為他心疼,她希望他能夠過得更好更快樂,總覺得池還有許多從未享受過的事,這樣的心情,就像她當年一直想要給他卻始終沒有給過的雞腿。
"對我要求吧,我什麼都能夠給你。"她很認真地對他說。
他看著她,不解地笑,搖著頭,他說︰"可我什麼都不要啊,女圭女圭,我只要能夠偶爾在你身邊就好了。"
"我早就是你的了,我會一直一直陪你,你趕我也不會走。"她靠著他,輕輕地用手圈住他。
她一直是好心疼、好心疼地在愛著這個人,即使他離開了,她也沒有辦法真的怨他,會氣啊、想要裝作個認識他啊,到頭來卻還是讓自己喜歡的心情露了馬腳。
晴人他從小就是一個溫柔的人,不是對每一個人,但他的本質就是如此。不懂他的人,以為他冷冷淡淡,沒什麼熱情,其實他只是將他的感情藏在心里,就像水一樣,會結冰也能夠沸騰,你只要輕輕一撥,就會有無數的水波蕩漾,一直到最後的細小紋路,肉眼都看不見了,還是存在著。
這樣的一湖水在他的心中,只有她知道;他的激動和淚水,也只有她看過。
第七章
"晴人,十二點了沒有?"
她看著天上的星星,突然問他。
薄晴人看了一眼手表。"才十一點。"
"你帶我去一個地方。"
"嗯。"
其實薄晴人對李娃兒一直是有一點縱容式的疼愛,雖然他並不表現出來,可是他對于她的要求少有拒絕,有時甚至不問任何原因,只是單純的陪著她。如果上天下地有路可循,只要是李娃兒要的,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