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兒駭得臉色一白,往耶律天昊的懷里鑽去。
那信賴跟尋求庇護的動作撼動他的心,令他情不自禁的伸手環住她,將她護在羽翼之下。
「不,我對她另有安排。」
「少主,她是太子那兒的人。」忠心的侍從們不依的勸諫。
太子派女人來臥底已經不是一次、兩次了,少主應該知道這是太子的陰謀,把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,無異是增加自身的危險。
「我知道。」他何嘗不知道趙玉的心思,趙玉就是想看他痛苦,要他屈服。
可是,他不願為了自己的尊嚴委屈若兒,她跟那些居心叵測的女人不同,不應該和她們一樣被幽禁。
「我決定暫時把她安頓在暢天居,不許任何人來打擾。」他堅決的下令。
「少主……」眾人一陣抗議,紛紛想勸阻。
耶律天昊舉起手,阻止他們說下去。「我會派喬木專司看管,如此大家不會再有異議了吧?」
他炯炯有神的眼銳利的梭巡著眾人,讓他們把異議硬生生的吞回去,然後擁著若兒離開,並命令喬木跟上來。
即使瞧不見那些人了,若兒依然能感受到那些滿是不悅的視線追逐著她。
「我……我做錯什麼了嗎?」她顫巍巍地問,無法理解那些人的敵意從何而來。
而且,他們剛剛說「要不要像以往那些一樣,照常處理」,又是什麼意思?難不成太子經常送耶律天昊女人,而那些女人都被殺掉了?
一思及此,她就害怕的直打冷顫。
「妳怎麼了?冷嗎?」耶律天昊問道,感到納悶。
「不,沒……沒有。」發現自己還讓他擁著,她忙不迭的從他懷中掙開,與他保持兩步遠的距離。「你真的會送我回去嗎?」
耶律天昊莞爾一笑,「怎麼突然又這麼問?是不是不相信我?」
笑容中,他眼中的戾氣盡去,又恢復先前面對她時的溫和神色。
這樣的轉變令她不解,一雙美眸狐疑地望著他的臉,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。
「不是,我只是想確定一下,你真的會把我送回家嗎?是真正山上的家。」她趕緊補上一句。
野台戲里的奸賊要殺人時,都會說「送你回家」,所以「回家」也意味著死亡,她必須明確的問清楚。
耶律天昊低低的笑出聲,從她的小臉上,他猜到她想的是什麼了。
「放心,我不會傷害妳,到時一定把妳平平安安的送回山上的家,與妳爹娘團聚。」
「不可以食言喔。」她天真的伸出手指,要求他打勾勾。
望著那白皙的玉指,耶律天昊愣了一下,有些不自在的伸出手指與她的相勾,看著她柔軟的拇指在自己的拇指上按下指印。
「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?」她笑盈盈地問。
「知道。」他點點頭,聲音有些沙啞,「這代表承諾,答應了就不可以後侮。」
「沒錯,所以你一定要送我回家喔!」仿佛這個勾手指的動作令她心安似的,她吁了口氣,緊繃的神情放松許多。
「我耶律天昊從不食言。」輕諾必寡信,所以他向來下隨便允諾,一旦允諾,就是拚了命也一定會實現諾言。
他帶著若兒來到暢天居,這是質侯府里唯一傍湖而築的小樓,十分雅靜,是他煩心時獨自靜思之處。
「這里雖然沒有太子府大,也還算寬敞,妳若無事千萬別亂跑,以免出事。真想要四處走走,就讓喬木陪著。」
「是,少主。」一直在他們身後保持一段距離的喬木一听到耶律天昊的話,立刻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。
他人雖離得遠,還是專注的瞧著若兒的一舉一動,戒慎恐懼的保護著主人,就怕這看似柔弱的小女子一旦有所不軌,可以立即反應。
他高大的身軀往若兒身邊一站,立刻將她縴細的身子遮住。
契丹人的身形本就比漢人壯碩些,而喬木的身高又比一般契丹人高出半個頭不止,由他來守護若兒,自是再適合不過。
「從今天開始,你就留在暢天居,不許任何人來騷擾若兒。」耶律天昊吩咐道。
「是。」喬木沒有拒絕,因為只有他了解若兒小姐在少主心目中的地位和重要性。
只是這麼一來,少主的生命安全要由誰來保護呢?
自少主八歲入宋以來,他便一直形影不離的保護著,甚至為了能夠跟著進宮,不借自殘身軀成為太監,隨侍在少主身邊。
現在少主將這個任務交派給他,無異是將最重視的珍寶交付在他手上,他理當盡心維護,可是,少主的安危成了他最擔心的事。
「放心吧,宋皇跟趙玉剛毒害了我皇兄,應該不敢再輕舉妄動,以免成為他國的話柄,所以我暫時不會有危險。」
多年來亦主僕亦摯友的默契,毋需開口,他就知道這大個兒擔心著什麼了。
憨厚的喬木臉一紅,別了開去,就怕被人看到他臉上的靦腆。
放心的將若兒交付給喬木之後,耶律天昊便轉身離開。
當他踏出暢天居時,臉上和煦的笑容已經斂去,換上一貫的沉冷神情。
他又恢復了那個隨時記著自己是身處危險中的異邦質子,必須與人斗智,提防他人陷害耶律天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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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曦透過窗子照射在耶律天昊身上,他坐在窗邊,看著自己彎起的尾指和拇指,嘴角輕揚。
他八歲奉命到宋境當質子,一直待在宮中與眾皇子一塊生活,直到十六歲成年,才得以遵行成年皇子不得留居宮中的規定,與皇子們一樣被宋皇賜予府邸,搬出宮外。
不論是在遼宮還是在宋境,他都沒有辦法像平民百姓的孩子享受自由與歡樂,一出生就注定了必須肩負超重責大任。
在世人眼中,宋皇對他或許還算寬厚,不但讓他與眾皇子一起生活,還讓他與他們一同讀書,學習騎射,但是,又有誰知道他這個質子所受到的奚落和排擠呢?
若不是有趙玉在眾皇子間維護他,成為他唯一可以談心的朋友,他早已無法存活至今。
但即使如此,那樣的情況也造就了耶律天昊冷峻孤僻的個性。
之後,趙玉被冊封為太子,隨著兩國關系越來越緊張,他們之間的友情也開始轉變,昔日的知已,已成為彼此勾心斗角的敵人。
他們都想找到擊敗對方的方法,也無端牽連了許多不相干的人,包括若兒。
生長在山中,純淨如青蓮的她,不該被卷入這場紛爭,他必須在趙玉傷害若兒之前想辦法將她送走。
飄遠的神思拉了回來,望著手指的眼眸也變得深邃,他忘不了她勾住這只手指時的感覺,還有她含羞帶怯,巧笑倩兮的模樣。
這時,房門上傳來輕叩聲。「少主。」
「桑梓,什麼事?」耶律天昊放下手指問道。
「太子派人送嫁妝和侍婢過來,說是慶賀您和若兒姑娘大婚。」
耶律天昊的劍眉深深蹙起。他沒有把若兒送進恨天居的事,趙玉這麼快就知道了?他立刻起身走出門外。
「人在哪里?」
「在大廳里,沒有少主的命令,小的不敢將物品收下。」
以前那些女人進質侯府後,太子都沒有送什麼嫁妝,可是李若兒一到,太子第二天立即差人送來幾大箱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,還有十多名丫鬟,簡直跟嫁公主沒兩樣。
足見那個李若兒在太子身前一定是個得寵的紅人,是太子專門訓練派來監視少主的沒錯。
桑梓這麼一想,對若兒的厭惡又加深了幾分。
耶律天昊與桑梓來到大廳,原本樸素的大廳被一箱箱珠寶的光彩照射得金碧輝煌,堆積如山的嫁妝幾乎將大廳淹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