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了宮的宮女是不能隨意出宮的,更別說這次還拐帶了皇後跟太後。
「趙尚宮,你急什麼?人都出來了還擔心什麼規不規矩。」太後拄著拐杖,臉上露出如孩童般的笑容。
嫁入皇宮已經有三十多年,她沒有再踏出宮門一步,宮外的世界一如她想像的熱鬧,人民生活富足安樂,這都是冰奴帶來兩國間的貿易關系所致。
她走向不遠處的攤販,模模這個、看看那個,對任何事都覺得新奇、新鮮。
「是不需要太擔心。」冰奴嫣然一笑地走過去,扶著太後,擔心她的腳傷剛痊愈,不能走太久。「況且我們這次出來不是玩,而是為太後娘娘跟皇上祈福,不是嗎?」
她沒有把皇上也微服出巡的事情告訴太後,這件事只有幾位貼身的尚宮知道。
她的目的是把太後騙到山神殿,讓他們母子不期而遇,拋開彼此的身份,也許更容易溝通一些。
其實任何人都應該看得出來,太後的心里是有皇上的,不然她不會時時注意著大殿的動向,常常向尚宮們問起皇上的事。
而皇上的心里也是有太後的。自從知道她治療太後的腳有起色後,他即命人到全國各地購買上好的藥材和人參,以助太後活血之用。
兩人的關懷,都是在默默無語中進行。
任何人只要用心一看,很容易就可以發覺。
只是苦無人為兩人攝合而已。
如今她試了,也祈望上天能夠幫忙,成全這對母子。
「是,皇後娘娘。」趙尚宮等人一臉緊張地走著,小心翼翼地保護著主子。
她們五人在市集逛了一圈,原本空蕩蕩的手提滿了東西之後,這才緩緩地朝目的地前進。
謗據計劃,德宗跟福孝君要在黃昏後才會到達山神廟,她們必須趕在他們到達之前,早一步到才行。所以在飯樓里吃了午飯後,四人就不動聲色地催著太後到山神廟。
因為太後的腳傷剛愈,行走山路並不方便,因此細心的冰奴就命雀兒去雇一頂轎子讓太後乘坐。
她們到達山神廟時,時辰已近傍晚,原本香火鼎盛的廟宇,香客已變得稀少,正合當初的想像。
「太後娘娘,你要不要也上個香,祈個福呢?」冰奴提議道,並命令喜和燃香。
「也好。」太後點點頭。「你們陪了我一天,各自去休息吧,我自己一個人在這里拜佛好了。」
冰奴意會,帶著三人離去。
一出了廟門,冰奴即吩咐道︰「太後娘娘身體不方便,你們在廟外好好守候,我跟喜和到附近看看,馬上回來。」
她要去山門口,看看德宗跟福孝君到了沒有。
「是。」打扮成民婦及少女的趙尚宮和雀兒向她行禮,目送兩人離去。
冰奴帶著喜和走向山門口,時至黃昏,上山的香客少了,整座山神廟除了幾名打掃的和尚外,看不到幾個人,感覺很安靜。
驀地,身後傳來的聲響,嚇了她一跳,緊接著走在她身後的喜和突然倒在地上。
「喜和。」冰奴倏地轉身回頭。
「寒奴!」映入她眼簾的是一臉憂郁的寒奴,他已經換下內宮的服飾,一身青衫的站在她面前。
「你平安逃出來了?」她的問話里帶著一份欣喜。
她白擔心了,以寒奴的身手,當然可以毫發無傷的離開皇宮。「我已經幫你把敵人除掉了。」
「什麼?」她沒有听清楚。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
敵人?她在皇宮里有什麼敵人?突然,她想起寒奴那天說的話。
「淑嬪跟金嬪!你對她們做了什麼?」她神情一駭,急忙問道。
「我對她們下了毒。殺了她們,就沒有人會再找你的麻煩,追查你的身世,你可以獨得皇上的寵愛,這是我唯一能幫你做的事。」
寒奴情不自禁地上前擁住她,將一生傾心所愛的女人緊緊地擁進懷里。
為了她,他不遠千里的跟到異邦,忍受飄零、忍受饑寒交迫,可如今呢?該放手了,是該放手的時候了。
她的心已經進駐了今生所愛的男人,他已經被她踢出生命之外,兩人十九年來的緣分,就此畫下旬點。
他希望她幸福、希望她快樂,所以他要摒除所有阻礙在她面前的石頭,為她鋪一條康莊大道。
即便那必須付出他的生命,他也不在乎。
「寒奴……」冰奴很想掙出他的擁抱,很想告訴他這于禮不合,但感覺到他的身子在顫動,口里發出哽咽聲,她到口的斥責就咽了回去。
就讓他抱吧,這是她欠他的,就讓他擁抱這唯一的一次。
「你們在做什麼?還不給我退開。」
就在兩人沉浸在分開的離愁時,德宗跟福孝君等人倏地出現,跟在他們身後的太後、趙尚宮跟雀兒也是一臉愕然。
誰都不相信親眼所見到的一幕。
寒奴與德宗四目相對,眸中燃著怒焰,冰奴與德宗的感情,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☆☆☆
這一次,冰奴真的被囚禁起來了,雖然是囚禁在皇後殿里,但所有跟隨她的宮女都被撤換,換成大殿的樸尚宮和禁軍。
她很擔心趙尚宮等人的情況,幾次想出殿看看,但都被禁軍所阻。她怕皇上會對幾名無辜的宮女動刑,怕她們被自己連累。
但擔心有用嗎?她出不了殿,救不了她們,其至連自己都自顧不暇了。
「皇後娘娘,請你吃一點吧。」樸尚宮雖是皇上的貼身尚宮,但對冰奴倒還不錯,三餐飲食準時送來,一點也不敢怠慢。
但冰奴哪有胃口食欲。那天寒奴雖然在她的掩護下逃走了,但由樸尚宮的口中知道,德宗並末放棄追緝,他諭令各府官員,全力封鎖港口,杜絕寒奴逃回宋境的機會。
不只如此,他還諭令全國搜捕寒奴的下落,將寒奴的模樣繪制成圖挨家挨戶抓人,無論如何都要把寒奴抓出來。
現在冰奴最擔心的,就是他的安危。
「淑嬪和金嬪兩位娘娘現在怎麼樣了?」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,一點也引不起她的胃口。
如果她們死了,寒奴的罪又多了一條。
「毒已經清了。」樸尚宮回答道︰「而且皇上也恢復了她們嬪妃的身份,讓她們自由進出。」
「是嗎?」想必皇上也會到她們那里去吧。冰奴暗暗地想。
一陣紛雜的騷動,門外人高呼皇上的聲音響起。是德宗來了,他還會想見她嗎?
已經兩天不聞不問,將她丟棄在這里的皇上還會想起她,是已經決定要定她什麼罪了嗎?
樸尚宮倉惶起身趕到門邊相迎,但冰奴卻坐著不動,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。「皇上。」樸尚宮躬身行禮。
「出去,全部給我出去。」德宗口氣不悅地下令。
駭得樸尚宮立刻帶著一群宮女退下。
「告訴我,他究竟是誰?你跟他私通多久了?」他掃開擱在她面前的酒菜,也踢開小桌子,朝她走去。
他雙目赤紅得想處罰所有背叛他的人。
「我剛剛听到淑嬪說了,原來你在皇後殿里養男人的丑聞早在宮里傳開,這些日子宮女們竊竊私語的全是這件事,你置我的尊嚴于何處?將我的面子放在哪?」德宗氣憤地伸出手,一把將她拉起,劇烈地搖晃她的身子。
他氣瘋了,原本太後和福孝君向他解釋那日在山神殿的原因,他還有些將信將疑,因為那日他確實被太後的母子之情感動。
那日當他跟福孝君走到山神殿時,看見廟門外只站著趙尚宮和雀兒兩個人,他抑下心中的疑惑,要她們安靜,然後悄悄地與福孝君走進去,看見太後虔誠地跪在神像前祝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