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日子來,她看得出來皇後是真的為太後和皇上著想,她是一位賢明的好皇後,所以該真心的幫助她才對,不應該再收她的財物了。
「謝謝你,趙尚宮。」宮里的人都在轉變,包括她自己。
「皇後娘娘,奴婢給你送晚膳來了。」喜和的聲音自門外響起。
「進來吧。」冰奴柳眉微蹙地道。最近一聞到食物的味道,她就覺得反胃,難過得吃不下。
經驗豐富的趙尚宮一見到她這個樣子,立刻開口問︰「娘娘這樣的情形有多久了?」
冰奴知道她在問什麼,她本身是學醫之人,當然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。
「才兩個月,還看不太出來。」她撫著平坦的小骯說。
那里正孕育著她跟德宗所制造的小生命。冰奴的臉上滿是即將為人母的喜悅。
「兩個月?這可不得了。」趙尚宮面露喜色,卻又責罵自己的粗心。「瞧奴婢糊涂的,竟然沒有發現皇後有喜,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,得馬上稟報皇上跟太後娘娘才行。」
還得請太醫過來診脈,向上國皇帝報喜,這鐵定是驚動全國的大事,趙尚宮高興得站起來準備會通報。
「等一下,趙尚宮。」冰奴急忙叫住她。「先別說,誰都別說好嗎?」
「為什麼?」趙尚宮不解。
「因為……」她遲疑了下,如何告訴趙尚宮她不想讓皇上知道呢?
在未明白他的真正心意之前,她不想用孩子來絆住他。
再說,他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到皇後殿來了,是否她的身份暴露了?她該不該去問一聲呢?
這樣莫名地被冷落,她覺得有點心慌。
「反正你先別說就是了,我會小心的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稟報皇上是她的責任啊!
「趙尚宮,這是我的命令。」這是第一次,冰奴拿出皇後的身份來壓人。
趙尚宮無奈地低下頭,「是,奴婢知道了。」
就在這時,李尚宮慌慌張張地跑進來,差點和正要出去的趙尚宮撞在一塊。
「娘娘……皇後娘娘不好了,雀兒……雀兒被淑嬪、金嬪兩位娘娘抓走了。」李尚宮上氣不接下氣地說。
「什麼?」冰奴驚怒地站起來,瞪著李尚宮,「她們為什麼要抓走雀兒?她犯了什麼錯嗎?」
「不知道。」李尚宮用力搖頭,「雀兒剛剛跟奴婢從太後殿回來,中途被淑嬪跟金嬪兩位娘娘帶人攔住,二話不說就拖走,奴婢實在沒有辦法,只好趕回來向皇後娘娘稟告。」
「太過分了。」冰奴臉色一沉,一股怒氣升了上來。
大膽的淑嬪、金嬪,為了對付她,竟然連無辜的宮女都不放過,她不能再坐視不管了。
「走,我們到淑嬪那里去。」
☆☆☆
「皇上真的不到皇後殿看看嗎?」福孝君看著站在窗前不知已經佇立多久的德宗,一張俊顏勾起一道笑弧,坐在軟墊上的他一邊喝著茶,一邊調侃地笑問道。
「我有說不到皇後殿嗎?」德宗倒過頭,冷眸瞟了他一眼。
「是沒有,但你臉上的神情已經清楚地說明你的心意,你想見她,可是又不能原諒她的欺騙,不是嗎?」
「事情查清楚了沒有?」他一直在等消息,等一個可以讓他作出決定的消息。
「查不出來她真正的身份,但有另外一個奇怪的傳聞。」
「什麼奇怪的傳聞?」
只要是有關皇後的一切,不管事情再小他都想知道。
埃孝君塞下一口點心,又灌了一大口茶,咽下口中的食物後,方才緩緩說道︰「我听說在皇後娘娘嫁來高麗之前,曾失蹤了半年,這半年里跟誰在一起、在哪里,除了大宋的皇帝和定國侯蕭颯之外,只有少數的親信知道。微臣探知這個消息後,曾尋得其中一人,以大筆的金子相贈,才套出一點消息。」
「什麼消息,快說。」德宗情急地走回他對面的位子坐下,偏偏福孝君活像餓了幾百年似的狼吞虎咽,吊足了他的胃口後才繼續說下去。
「公主在失蹤的那半年里,其實是住在天山寒谷里,谷主是個神秘的男人,名喚南宮白。公主在失蹤的那段時間里與南宮白有了感情,我方去迎娶時,還有人看到他遠遠地護送,直到公主上了大船,才沒有看到他的身影。」
「這麼說,他才是公主真心相愛的男人?」一抹疑慮浮上德宗的心里。
「不錯。」福孝君點點頭,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塊糕點。「公主就是從寒谷回宮之後,才性情大變,整天抑郁寡歡不理人。」
埃孝君的話,證明了德宗的懷疑。他的懷疑沒有錯,現在的皇後是假公主,真正的公主在上船之後,就被偷換走了,所以才有怪病澳臉之說。
「知不知道那個叫南宮白的男人是做何營生?」
埃孝君放下手上的食物,眼里露出贊佩之色。「南宮白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的神醫,人死了只要不超過十二個時辰,他都有辦法救活,所以又有‘白閻羅’之稱。要請他醫病的人,必須通過三項考驗,一是在大風雪之中不吃不睡站上三天三夜,以示誠意;二是準備十萬兩的診金;三是他看得順眼。」
「真有這樣的怪人?如此苛刻的條件,誰能辦到?」德宗不相信此人真有如此神奇。
埃孝君聳聳肩,「微臣確實尋到了那座寒谷,還親眼見到有個人站在冰天雪地里,站了三天三夜,才被接進谷里,足見傳言不假。」若非親眼目睹,他怎麼會如此的信服?
德宗冷哼一聲,對于這種江湖術士,不屑一評。「你覺得皇後是被那位南宮白換了臉?」
「不是換臉,而是換人,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人。微臣還有另一個猜測,皇後極有可能是寒谷里的人。」
「寒谷?」德宗仔細想了想,有些明白地點點頭。「難怪皇後會有一身清冷的氣質,高傲如寒梅,原來是在天寒地凍的寒谷長大,無怪乎會如此冷傲了。」
他卻把冷梅錯當成嬌艷的牡丹,以為她與人群的疏離是因為身份高貴,鄙視眾人的關系,結果是大錯特錯。
「那接下來怎麼辦?」填飽了肚子,也該專心談國事了,福孝君移坐到德宗的身邊。「你想治皇後的罪?還是通知大宋拿人?」
鮑主被換,上國皇帝該給他們一個交代。
德宗站了起來,從微敞的窗口望向皇後殿的方向。論理他是該拆穿皇後的身份,將她遣送回宋宮的,但是心里卻有一道聲音拒絕他這麼做,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,一一浮上腦海。
「她……該有個名字吧?」
埃孝君會意的點頭,「冰奴,她的名字叫冰奴。」
☆☆☆
十五的月正圓,漆黑的夜幕上高掛著一輪光潔明亮的圓月,該是月圓人團圓的日子,可是伊人卻咫尺天涯,見也見不到。寒奴身著內宮的服飾,站在樹下遠遠地眺望著皇後殿的燈火,憂郁的黑眸深情地注視著里面的動靜。
他入宮已經有一陣子了,知道冰奴在皇宮里的一切,知道她得寵,也知道她深得民心,所以他不便出面打擾她。
只要看得到她,知道她在這里過得如意,他心願已足。
但最近不同了,高麗皇帝開始冷落她,已經好一陣子未到皇後殿看她了,這令他的心又開始鼓噪起來,一如當初她離開宋境時的澎湃洶涌,想見她的念頭是如此的急切,遠望的關懷已經不足以撫慰他想見她的心。
悸動的心催促著他踏出步伐,朝不遠處的皇後殿走去。
「快點,快走。」
一個聲音響起,令才剛移步的寒奴,立刻將身子一閃,躲入樹後的陰影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