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個女人冷嘲熱諷的笑成一團,沒有看到秦千里的不悅,也沒有看到白苑兒蒼白的臉色,以及搖搖欲墜的身形。
"夠了!"就在花落水忍不住要破口大罵前,秦千里突然怒喝一聲,令尋芳三妹住了口。
"被拒絕的是我。"他冷淡地說。
"什麼?"尋芳三妹有些不敢相信,不約而同轉向他。
"自始至終都是我自作多情。"秦千里苦澀的一笑,隨即命令車夫驅車離開。
听見秦千里的話,白苑兒激動的追在馬車後。
她想告訴他不是這樣子的,不是的,他並沒有自作多情,她愛他啊!
可是馬車卻停也未停,好似秦千里的心不再回頭。
"千里──千里!"白苑兒踉蹌的跌倒在地,濺起的塵土污了她一身,任憑她怎麼哭喚,也喚不回秦千里遠去的身影。
第十章
那一日之後,白苑兒就病了。
堅持不帶走秦千里一文一錢的她,在貧病交迫之下,與花落水棲身在一間破屋子里,靠著韋捕頭送給花落水的幾件首飾典當過活。
"你這丫頭,為什麼這麼倔強呢?"花落水一邊數落,一邊扶起她虛弱的身體,喂她喝藥。
不拿錢,也不讓她把現在的窘境告訴秦千里,是想活活的病死嗎?
咽下藥汁後,白苑兒靠著牆,歉然的看著她。
"對不起,乾娘,是苑兒拖累你了。我虧欠他的已經太多太多了,我沒有資格再拿他的任何東西。"
臨走前,秦千里曾令韋捕頭送來三百兩銀子,但被她拒絕了,他贈與的首飾一件也沒帶走,只拿走她當初到巡撫府時,從尋芳閣帶去的幾件衣服。
那幾件衣服是乾娘買給她的,也是唯一屬於她的東西。
"說什麼拖累,我們倆是母女啊!我只是替你感到可惜而已。"花落水拍拍她的手,"對了,白天我去抓藥時,差點踫見韋哥,不過我機警的躲開了。"
"對不起,乾娘,為了我,連你跟韋捕頭的感情郎……"
白苑兒心中一陣內疚,眼看又要落淚,嚇得花落水連忙把空碗一擱,雙手壓住她的眼窩。
"別哭,大夫說你這病就是給哭出來的,叫你不可以再傷心、流淚,要笑,病才會好。來,笑一個給乾娘看。"
花落水把嘴咧成一條縫,逗得白苑兒噗哧一聲,破涕為笑。
"這才對,才乖啊!"見著她消失許久的笑容,花落水也跟著開心的笑了。"這樣對孩子才好。"
"孩子?"白苑兒一臉茫然的望著她。
"我沒跟你說嗎?"花落水輕拍了下額頭,"瞧我今天忙的,都忘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了。今早大夫來為你把脈時,說你有喜了。我就說嘛,我的苑兒明明不是個愛哭的丫頭,怎麼這兩天會哭到把身子給哭倒了呢?原來是懷了個小小子,難怪變得多愁善感起來。"
她雖然沒有懷過孕,但也听人說過,孕婦的性情是會轉變的,如今苑兒就是最好的例子。
白苑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,她欣喜的模著依然平坦的肚子,想像著秦千里的孩子就在她月復中孕育著,一股欣慰的滿足感油然而生。
"幸好上天還沒有遺棄我。"讓她擁有他的孩子。
"瞧你笑的,也不想想這孩子出生後會有多麻煩,光哇哇大哭的要吃女乃,就夠你忙的了。"雖是這麼說,其實花落水也高興得想抱孫子。
"沒關系,只要是他的孩子,就算是再忙、再累也是值得的。"白苑兒低頭望著肚子,雙手輕撫著,雙眸里閃爍著既將為人母的光彩。
"既然這麼想他,何不回去找他,告訴他孩子的事情?"花落水建議。
白苑兒搖搖頭,"不,如果要用孩子來拴住他,逼他接受一段不要的感情,那我寧願他永遠不知道孩子的存在。"
有他的孩子相伴,她這一生足夠了。
"你這個傻孩子。"唉!她到底該怎麼說才好呢?
"大人不會只要一個孩子。"隨著這句話,韋捕頭從門外走進來,咧著嘴傻笑,直瞅著數日不見的花落水。
"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里?"花落水開心的走到他身邊。
"我在街上就看到你了,只是你一見我就躲,我不得已只好偷偷的跟著你,瞧你住在什麼地方。"沒想到他卻听到這麼一件大喜事。
大人要是知道苑兒夫人懷著他的孩子,不知會有多高興。
大人只道一份真心換無情,可在他看來卻不是這麼回事,苑兒夫人不只待大人有情,而且還情深似海,不然也不會心甘情願的想生下他的孩子。
"求你別告訴千里。"白苑兒不安的要求。
"這怎麼行呢?大人一直沒忘記夫人。"韋捕頭一臉認真的說。
"你別安慰我了。"白苑兒不抱任何希望的低下頭。
"我說的是真的。"韋捕頭放開懷中的花落水,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。"以前大人雖然也放蕩,可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瘋狂過,以前不管再怎麼尋花問柳,他也不會把女人帶進府里,可是夫人走了以後就不一樣了。他每日召來不同的女人歡樂,但是到了夜晚卻全部趕出去,獨自睡在馨蘭園里,連頌風樓也不回去了。這是為什麼?還不是為了夫人。屬下知道,大人嘴上不說,可是心里一定也急著知道夫人的下落。"
"是這樣嗎?"白苑兒疑惑的望著自己的手,慢慢的移向平坦的小骯。
是真的如此嗎?還是這只是韋捕頭的安慰話?
"夫人若是不信,屬下立即回去告訴大人你的消息,看他會不會來接你"說著,韋捕頭就站了起來,往門外走去。
驚得白苑兒連忙下床,跟花落水一起追出門外拉住他。
"別……別告訴他。"縱使有韋捕頭的保證,白苑兒還是覺得不妥。
"為什麼?"韋捕頭不解的問道,弄不清女人家的心思。
既然相愛,為什麼不大大方方的說出來呢?猜來猜去的算什麼?弄出了誤會、成了分隔兩地的怨偶,多劃不來。
像他跟花落水就不會,喜歡就喜歡,想娶她就娶她,他早已經決定待抓到假鬼面大盜之後就成親。
韋捕頭看著花落水,一想到成親,臉倏地紅了起來。
"別盡是瞧著我,現在是說苑兒的事。"見心上人呆愣的望著自己,花落水輕啐一聲地說。
"我還是跟大人說去。"韋捕頭被凶了一句,這才拉回心神,馬上就提步往外走。
花落水說得對,夫人跟大人的事要緊,他們的事不解決,他跟花落水的事也別玩了。
"韋捕頭……"白苑兒急著叫住他,卻被花落水拉回來阻止。
"就讓他試試吧,秦千里若是還有心,他會來接你回去的。"
"會嗎?"白苑兒喃喃地自問。
韋捕頭一路趕回巡撫府,難得的沒有听到里面傳來笙樂聲,少了管事和僕人的嘈雜聲,整個宅第里清靜了不少。
"大人呢?"他抓了一個路過的衙役詢問。
"在頌風樓。"
"頌風樓?他不是好久沒過去了嗎?"放開衙役,韋捕頭納悶的往頌風樓走去。
頌風樓里景物依舊,只是少了女主人的倩影,顯得有些寂寥和孤單,就連廊前的小花圃,都沒了鮮艷和生氣。
秦千里落寞的站在廊下,猶豫著要不要走進房里,那里有太多他跟白苑兒的甜蜜回憶,他怕一走進去,就再也踏不出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