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夫人快喝吧!湯都涼了。」福嫂端著碗又遞過來催促。
「這……」芃瑄為難的望著那碗湯,神情有些尬尷,不知是喝下還是拒絕的好。
就在她猶豫之間,倏然一只大手伸了出來,越過她的肩膀將福嫂手上那碗煲湯端過去,仰頭一口喝下。
「大爺!」福嫂跟紅珠一看喝的人是太守,都不禁大吃一驚,慌忙跪下。
秦闇喝完湯,將碗放回福嫂手上的托盤,「下去吧!」他揮了揮手命令。
「是。」福嫂端著托盤領命退出去。
他一回頭,瞥見紅珠還在房內,不由眉頭一蹙。「你也退下。」聲音肅冷。
紅珠嚇得腳一顫,「是。」立刻逃命似的奔出房外。
「相公。」芃瑄看了看他和被關上的房門,不知道他為什麼提早回來,而且火氣還這麼旺。
「你懷孕了?」他眯著眼望她,口氣平和不帶感情。
芃瑄莫名的瞠了瞠眼,不明白他所言何來?「相公你怎麼會這麼問呢?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們根本……」一時羞澀的垂下頭去,不好意思的吞下欲出口的話語。
「你在怪我?」
「怎麼會呢?」芃瑄淡然地道,覺得今天的相公有點不太一樣,平常他雖然對待自己冷淡,可是從沒有今天的可怕,「芃瑄相信相公這麼做一定有你的道理。」
她被他逼視得抬不起頭來。
「是嗎?」秦闇淡淡一笑,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,讓她迎視自己。「你真的這麼以為?不覺得委屈?」
這個女人作戲的功夫一流,幾乎可以媲美享譽敦煌的「金描園」戲角金雲娘了。
倘若剛剛福嫂的話是真的,她敢背對著大哥做出寡廉鮮恥的事來,那他這個做弟弟的絕不能原諒她,一定要代替大哥好好的教訓她才行。
教訓她跟皇上。
「相公為什麼會這麼問?難道是芃瑄做錯了什麼,引您不開心?」只消看他一眼,芃瑄的腳底就竄起了陣陣寒意。
她眼底的懼意並沒有打動他,反而讓鉗住她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,「我問你的話,你還沒有回答我呢,是不是真的懷孕了?」
她因他的逼問而心生懼意,卻也莫名的升起一股怒意。她使勁的想掙月兌他的鉗制。「相公怎麼可以這麼說呢?成親以來芃瑄如何,相公是最清楚的,有沒有懷孕你會不知道嗎?」忿忿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,卻又傲氣的不讓它流下來。
「成親以後的事情我當然知道,可是以前的呢……」他俊逸的臉龐掛著一抹陰鷙而教人發顫的淺笑。此刻,她眼底竟莫名的浮起另一道相似的人影,與眼前的人疊映成同一個人。
「秦闇……」
秦闇一驚,握住她下巴的手倏地放開,猛然的愕了下。「你叫我什麼?」口氣更是森冷得嚇人。
芃瑄撫著發疼的下巴,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?「臣妾沒叫什麼,只是突然想起二弟,想起他來到邊關接我時的神情,與相公此時的眼神十分相似,一時忍不住月兌口而出罷了。」
芃瑄莫名的看著他,不明白為什麼一提起秦闇的名字,就會引起他的不快,莫非兩兄弟有仇,才會不許人家提他?
「相公。」芃瑄不平復好自己紊亂的心情,走近他身邊,執起他的大掌包裹在自己的小手內,貼向臉頰,冀望以溫柔的愛喚起他的回應。「你一向不是入夜才回來的嗎?此時突然回來,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?」
她包容的將他一切反常行為歸咎于他在府衙公務繁忙,太累了才會有的突然舉動。
縴細柔滑的白玉小手,輕輕的包裹著他的大掌,將他牽引到床邊坐下,那股由掌心傳來的陣陣溫暖教他震撼得無法言語。
突然的,秦天信任的臉閃過他的腦海,他的身子像被雷擊中似的震了一下,整個人突兀的站立起來,將手抽離她溫暖的小手。
他怎麼了?這個女人是大哥的妻子,他的大嫂啊!
雖然她的柔美有種想讓人一擁入懷,要好好呵護的沖動,可是也不應該忘了她的身分,忘了自己的立場。
深邃的黑瞳更形幽暗,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。
窒息的空氣在兩人間彌漫了好些時刻,終于在芃瑄幾乎要忍受不住的滴下淚來時,他開口了,低緩而平和的道︰「我回來是想告訴你,兩天後的敬茶禮取消,我不準你去見禮。」
「為什麼?」芃瑄不解的望著他。
「不為什麼,只是不想你去而已。」
不如說是你不肯在眾人面前承認我好了。芃瑄心痛無語的咬住下唇,力量之大幾乎讓柔女敕的唇滲出血來。
她沉痛的垂下頭去,悲嘆他的無情。
「還有。」她那柔弱受傷害的樣子,叫秦闇看不過去的攏起劍眉,「我不知道剛剛你跟福嫂說的話是怎麼回事,但是以後類似的話就別在下人面前提起,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。」
他交代完後就轉身離去,不再看身後的佳人一眼,以免他抑制住的柔情不受控制的爆發出來。因為不管他回來的時間有多晚,她總是飽含柔情的等著他,怎不撼動他的心!
懊死的,難道她就不能不表現出那副柔弱無助的樣子,別讓他感到一絲良心不安嗎?
他混蛋的為什麼要答應這樁代娶親事?為什麼要答應大哥跟她同住在房里?
當他是聖人?還是無能?
直到他離去的腳步聲漸遠了,芃瑄才抬起滿是淚水的臉。
「郡主!」一直等到太守離去後,紅珠才從園外走進來,看到哭倒在地的芃瑄,立刻驚訝的跑過去,跪在她的旁邊。「郡主你怎麼了?」
芃瑄難過的搖搖頭,臉上滿是止不住的淚水,她難過的撲向床上宣泄心中的委屈。
「你……你到底怎麼了嘛!」紅珠著急的扶著芃瑄,頻頻為她拭淚,「您要再哭下去,傷了身子可怎麼辦?不想想自己,也要想想您肚里的孩子啊!」
一提到肚子,芃瑄哭得更傷心了,淚水就像決了堤的洪水,狂泄不止。「我們沒有……沒有孩子,相公他……他根本沒有跟我圓房。」
芃瑄心里一亂,什麼話兒也按捺不下,只想跟唯一親密的丫鬟哭訴個夠。
「什麼?!」紅珠瞪大雙眼,捉著芃瑄問道︰「您是說……郡馬這些日子都跟您同榻而眠,可是就沒有……」她一根手指頭朝芃瑄上下比了比,不言則明。
芃瑄吸了吸淚水,悲淒的點頭。
「這怎麼可以!」紅珠氣憤的彈跳起來,「他怎麼可以這麼欺侮郡主,咱們立刻回關內去告訴王爺,叫王爺告訴皇上,抄了他們全家。」
沖動的紅珠只想為芃瑄出氣,拉著她就準備整理包袱。
芃瑄嚇得一愣一愣的,差點傻住,就連淚水都自動收復。
「紅珠,先別沖動,或許……或許相公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疾也說不定。」她抱著一絲希望,邊收回紅珠整理的包袱邊道。
「隱疾!什麼隱疾他自個兒不知道,還要娶你,不怕壞了你一生?」紅珠執拗性兒一起,比她這個郡主還難伺候。
「說不定……說不定他自己也不知道。」
芃瑄真後悔,為什麼會哭傻了告訴紅珠這件事情?瞧她那樣兒,恐怕真會跑回關內告狀,果真那樣,那臉可就丟大了。
「或許他另外有意中人,沒告訴我們。」紅珠突然停下動作,突發奇想的道。
「意中人?」這也不無可能,不然相公何以會對自己這般冷淡?一思及此,她只覺眼前一黑的站立不住。
「郡主!」紅珠一驚,立刻丟下手中衣物,奔過去的扶住她。「您別嚇我,這只是紅珠的猜測而已,算不得準的。」自己真是該死,沒有證據的事情怎麼可以拿出來亂說,瞧郡主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