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!秦天假寐的眼猛然睜開,身子彈坐起來。「娘打郡主?!」
「可不是嗎?還打了兩耳光,連她身邊的丫鬟都被打腫……」靈兒突然住了口,驚訝的瞪著床上坐著的人。「大……大哥你醒……醒了!」
「廢話。」秦天跳下床來到秦母面前,那股生龍活虎的勁兒根本不像重傷在床,快剩一口氣的樣子。「娘為什麼打郡主?知不知道這可是殺頭的罪啊?」
「知道……」秦母的心已經夠亂了,被秦天這一吼更是無所適從。「就是知道才會這樣心煩啊!」
「還是靈兒說得對,去賠個罪吧!」秦梵湊熱鬧的道。
「誰說要去賠不是了,我是婆婆耶,婆婆教訓媳婦有錯嗎?」
「沒錯,那你還慌什麼?」秦梵戲諷著。
「我……」秦母一時心虛語塞,眼光一瞥就瞪向之前假寐的秦天,將所有的氣都出在他身上,「你,還不都是你,我就說皇族的人娶不得吧!你看現下可好了,才進門沒多久就出麻煩事了,萬一她發狠告上京里去,我們全家還不被皇帝老子斬了嗎?」尤其是她,會死得很難看。
秦母的尖叫聲打破一室平靜,繞著兒子打轉數落的身影更是讓兩個兒子頭昏腦脹。
秦天嘆了口氣,揉著發疼的太陽穴,一偏首對一旁的秦靈兒命令道︰「靈兒,送娘回房去。」
「才……」靈兒要說出口的「不」字在秦天的警告眼神下硬生生的吞了回去,心不甘情不願的一福道︰「是,大哥。」
扁著嘴,拉著情緒失控的母親,不甘願的走出去。
「不行,娘。我們不能就這麼算了,一定要想辦法。」秦靈兒到底還是怕秦天,只得使計轉移秦母的注意力。「我們找二哥去。」
「說得是。」完全沒了主意的秦母點點頭,「對,反正在這里也沒啥用,我們找你二哥去,他一定有辦法的。」
他跟郡主相處了這麼多天,一定了解郡主的性子,找他一定幫得上忙才對。
「是啊,娘。二哥一定成的。」秦靈兒拐著母親離去。
在房內听到這話的秦梵,莞爾一笑。二哥會幫她們才怪!罷剛從外面回來時就看到二哥的臉冷得像千年寒冰一樣,如果她不是他們的老娘,二哥早就派人綁了,哪還留得到她跟靈兒自動送上門去求他,簡直是自投羅網。
不過想想也真奇怪,郡主又不是二哥的媳婦,他干嘛火氣這麼大?發脾氣的人應該是……大哥才對。
「對著我笑干嘛?」秦天被他突然拋來的笑臉感到奇怪。
「沒干嘛,只是突然想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而已。」秦梵隨即走向秦天的身邊道。
「可怕就不要想了。」他這個弟弟越來越叫人捉模不清,嬉笑的背後是讓人駭怕的精明跟善于算計,什麼事都難逃他的眼楮。
「事情查得怎麼樣?京城方面怎麼說?」秦梵問。
「都差不多了,只等京城的命令一來就可以一起行動。」他走到後面的書櫃旁,從暗格內取出一卷黃綢密旨來。
這是他答應秦梵的承諾,等事情一底定,就讓他知道密旨的內容。
秦梵接過密旨,邊攤開來邊問︰「你還要裝病到什麼時候?」
「再兩天吧。娘跟妹妹都知道了,二弟應該也瞞不住,是該把身分調換回來的時候了。」
秦梵點點頭,目光移向手中的密旨。
下敦煌太守秦天密書--
朕初登基,朝政未定、後宮未安,今晉王府怡安郡主溫良賢德,有意選入東宮主掌昭陽。但恐太後、和玉公主心生不良。為防其不測,特將怡安遠送敦煌暫居,待太後黨羽肅清、朕得回政權之後,再予召回,屆時將以敦煌以北三城為酬,欽此謝恩。
以下則蓋上玉璽寶印,說明這是新皇的親筆密詔。
「你跟皇上做交易?!」
「挺劃算的。」他答。
「是很劃算。」秦梵哼笑道,「只是另一個人看了會怎麼想呢?」
秦天不置可否的聳肩道︰「只好到時候再向他賠罪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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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月的初一、十五是敦煌廟會及趕集的日子,所有不常出門的夫人、小姐,大都會選在這一天利用禮佛的名義出來外面溜達逛逛,秦家的老夫人、小姐當然也不例外。
一大早,秦母跟秦靈兒的前腳剛出門,管廚役的福嫂後腳就跟著溜到芃瑄房里,將她和紅珠一起拐帶出來。
芃瑄猶豫著,「可以嗎?老夫人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?」自從來到敦煌後,她幾乎關在後院里,連前廳都沒踏進去過一步。
「可以的,可以的。」福嫂熱情的招呼她看看東邊的繡攤,又看看左邊的小吃攤,「這初一、十五是媳婦向公婆、夫婿表示心意的好日子,所有孝順的媳婦都要在這一天到廟里祈福。祈求婆家富貴榮昌,祈求娘家的爹娘能平安,這樣才能討得婆婆的歡心,也是為人女兒應該有的孝心。」福嫂不忘向她解釋一下敦煌的風俗民情。
被福嫂說得好像不出門去上香就是大不孝似的。「可……也得告訴婆婆一聲才行吧!」免得再發生像前日的事,那就糟了。
「問什麼?老夫人跟靈兒小姐一早就出來了。」福嫂笑著說,拉著她們就往一處香火鼎盛的廟里去。「咱們這兒的三王廟最靈了,有求必應。郡主、紅珠姑娘,你們也求求,一定能讓你們心想事成。」福嫂為兩人各點了三炷香後,就急巴巴的搶站位子,見人群中好不容易空出兩個拜墊,立刻「咚」一聲撲倒扒住。
看得芃瑄跟紅珠都不自覺的笑了,沒想到這福嫂除了熱心外,連搶佔位子的功夫都有一套。
「郡主,你想我們要求什麼呢?」紅珠思考著問。
「難得出來一趟,就求你想求的吧!」芃瑄盈盈一笑的道,在皇城時她跟現在一樣,都是被鎖在王府里,從來也沒機會去看看民間的生活,更別說是這種萬人鑽動的熱鬧聚會了,所以眼前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稀奇而且新鮮的。
上完香,福嫂胖碩的身軀又在人潮里開出一條小路來,保護她們不被擠扁的走出三王廟。
順著沿街叫賣的市集,福嫂領著她們半玩半參觀的游逛,看見她們平日沈黯的眼眸變得晶亮有神,福嫂的嘴也笑開了。
埃嫂模著懷里的私房錢,眼楮四下的張望著,就朝最近的一個攤販走去,回來時手里已經拿了三枝類似「麥芽糖」的零嘴了。
「郡主你瞧,這玲瓏糖在我們這兒可是頂有名的,好吃不黏牙,您嘗嘗。」福嫂喜孜孜的一人遞一枝給她們。
芃瑄是身分尊貴的郡主,從不曾站在人潮鼎沸的街道中吃東西,因此拿著「玲瓏糖」竟有點不知從何咬下去的尷尬。
倒是紅珠,憨丫鬟野慣了,也不管什麼形象不形象的張口就咬了一大嘴,在口里嚼了兩下後直嚷著好吃,「郡主你也嘗嘗,真不錯耶!」她催促芃瑄也吃。
芃瑄拗不過兩人的好意,微淡一笑,輕輕的舌忝了一口,果然甜軟可口卻不黏牙,跟京里的「麥芽糖」真的不同。
三人邊吃邊笑著逛市集,享受來到敦煌後最輕松自在的一天。
正當三人聊得正起勁時,前方圍聚的一團人吸引住她們的注意力。
「那是什麼?」紅珠吃著口中的玲瓏糖,一雙大眼骨碌碌的看向那群人。
三人中最矮的福嫂伸長脖子跳了幾下,想探頭看看那里出了什麼事,只可惜跳了老半天還是只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而已。
「好……好像是……靈兒小姐跟……唉,看不太清楚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