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燕赤方的話推斷,拿走武笈之人一定是沈輕紅。那麼,傷了杜大哥的黑衣人會不會也是沈輕紅?飛賊二度行竊之事,該不會是沈輕紅自導自演?
可怕的是燕赤方所說的武笈——
練就者天下無敵!中招者咳血至死!!
如果今早的黑衣人便是沈輕紅無誤,那他該不會是拿武笈里的功夫來傷害杜大哥?!
杜大哥只要一運真氣便會咳血……
程勛想到這里就不敢再想下去,她在心中默默祈求,一切疑慮都不是真。
抬望天上明月,月娘不知何時,已悄悄染上了紅紗般的顏色。那像是遮面的紅巾,也像是一朵朵暈染開的血痕……
第六章
一大清早,程勛就到沈府指名要見沈輕紅。
沈輕紅得知她來造訪,簡直是大喜過望,趕忙整頓衣容,迅速到大廳去見她。
程勛一見人來,臉上的三分慍色稍褪。她起身客氣道︰
「沈公子,大清早的,程勛就冒昧來訪,還請別見怪。」
沈輕紅一展笑顏,道︰
「程姑娘肯蒞臨,沈某高興都來不及了,怎會見怪?請坐。」
「不必了。」她淡淡道︰「程勛來此,是想向沈公子討取一本武笈。不知沈公子肯不肯給?」
他心中一疑,問︰
「什麼武笈?」
她含笑道︰
「是什麼武笈,程勛要看了才知道。」
他聞言遲遲不語,心中若有所思。
他啟齒道︰
「沒什麼不能給的。就是不曉得有沒有程姑娘中意的武笈。」
「這我看了,自然就知道。」她笑道。
沈輕紅淺淺一笑。看著眼前佳人首度綻顏以對,心中實是歡喜。
「那麼,程姑娘請跟沈某到書房一看。」
「請帶路。」
沈輕紅含笑頷首,領著程勛前往書房。他邊走邊問︰
「程姑娘怎地心血來潮,會找沈某要取武笈?」回頭看她。
程勛只是神秘一笑,不予回答,然而她的笑容遠比任何話語要令他滿意。他喜在心頭,便不再問了。
兩人到了書房,沈輕紅取出在書架上的所有武笈讓程勛觀看。她開始一本一本地瀏覽,尋找燕赤方所說,陰狠的武功。
她曾與沈輕紅交過手,清楚哪些是他慣用的武功,只是看完了這些武笈,並沒有發現特別不同的招式。她心想,定是他把那本秘笈另置于別處了,她得設法逼他交出來。
「就這些了嗎?沈公子。」美麗如星辰的一對眼楮對他質問。
「是的,全在這里了。沈某涉獵的武笈不多,讓程姑娘失望。」他說話的時候,眼神有瞬間閃爍,但表情仍平靜如常。
「哦?這樣……」她眼珠一轉,心生一計,瞬間對他發動迅捷的攻勢。
沈輕紅顯得有絲錯愕,忙發招應付,一不留神,竟使出了燕赤方所遺落的武笈中的招式。
程勛匆忙和他過了二十招,便抽身停止。沈輕紅見她不再打,忙也停手。
「果然是陰毒的武功。」她話說得很輕,幾乎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清楚。
他瞧見她不對勁的神情,心中立刻樹起警戒。問︰
「程姑娘,為何突然對沈某發招?」
她面有慍色,不答反道︰
「沈公子,我要找的,正是你剛才所使用的武功,不知秘笈可否借程勛一看?」
沈輕紅心中一弦,愈來愈懷疑她是否知道了些什麼事情。他鎮定道︰
「程姑娘,沈某所有的武笈全在此了,不知程姑娘所找的,究竟是什麼?」
程勛吸了一口氣,再也按撩開不下心中怒火。不悅道︰
「沈輕紅,你不要再裝傻下去了。我知道昨天早上攻擊杜大哥的黑衣人就是你!你所使用的武功,正是從飛賊遺落的武笈上學來的。那本武笈呢?快交出來。」
她的話里有一半是猜測,然而從他外表上極力掩藏震驚的結果可以證實,她猜測的每一句話,都是事實。
沈輕紅想以靜應變,卻一時啞然失聲。實在太令他匪夷所思了,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?
「你甭再想隱瞞下去,快把那本武笈交出來!」
他收攝心神,不徐不疾道︰
「程姑娘今日之舉實令沈某詫異,究竟程姑娘是從哪兒听了這些莫須有的事情,而對沈某仇敵相視?」
程勛聞言怒道︰
「你還不肯承認?定要我揪出你的罪證是嗚?」她四處查看屋內可疑的地方,大有欲翻箱倒櫃搜尋之狀。
沈輕紅出聲警告︰
「程姑娘可別胡來,這里畢竟是沈宅,若是程姑娘妄動屋內一物,沈某大可報官處置。」
她斜睨他,道︰
「怎麼,你怕了是嗎?」
他淺淺一笑,道︰
「沈某何懼之有?程姑娘若不相信沈某所言,就盡避搜吧。」他轉身朝外,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。
程勛瞟屋內一眼,另生想法。
「哼!我知道你定把那本武笈放置在其他地方,雖然我今天拿不到,但除非那本書化成灰燼,否則總有一天,我會把它找出來。」她匆匆閃過他的身側,頭也不回,快步離去。
沈輕紅看著她遠去的身影,心不斷往下沉。他苦心設計的一切,終把自己推得離她更遠。不管如何愛戀她,她對他的所作所為,也不會領情。
沈輕紅心頭只有一個字︰苦。
為情所苦!
不知站立了多久,連他都要懷疑自己,是否化成了石像?
他緩緩挪動腳步走向書櫃,抽出一本乍看之下厚實的書籍,翻開首頁,取出置于書盒中的武笈。有片刻,他盯著武笈,腦中一片空白。好不容易回過神,他毅然決定,將它付之一炬。
如此,程勛當真是找不到任何罪證了。
由于擔心杜雲影的傷勢,程勛一離開沈府,便旋即前往萬月樓,但萬娘聲稱他人不在,于是她又立刻趕往許仲瑞的住處。
到了目的地,人還沒下馬,就已瞧見許仲瑞自屋內奔出來,他朗聲道︰
「嘿,姑娘,你可來啦!」語氣里有明顯的擔憂。
「怎麼了嗎,大叔?」程勛迅速下馬,蹙眉問︰「是不是杜大哥的傷勢惡化?」
「正是!」他顯得相當著急。
程勛開口無語,憂心忡忡要進屋里去探望杜雲影,卻被許仲瑞攔下。
「用不著進去了,姑娘!」
「為什麼!?」她聞言大駭,心中惟恐杜雲影有個不測。
「人都走了,你進去做什麼?」
程勛听了更為震驚,不自覺揪緊他的衣襟。
「走了?!是哪個‘走了’?」
許仲瑞忙拉下她的雙手,道︰
「你先別激動,不是人死的那個‘走了’,是人離開的這個‘走了’。」
「他上哪去了?」她仍心急不下,語氣于是顯得慌張。
「我怎麼知道?總之,他已經離開景陽城,往別處去了。」
她听完,人仿佛墜入無底谷,一陣驚恐直上心頭。
「為什麼,他不跟我說一聲就走?」她這句話,說得有絲虛浮無力。
「我怎麼曉得?哎,他這人啊,來去像一陣風,總是不說一聲就走。」
她沉默半晌,才道︰
「我要去把他找回來。」
程勛轉身就要上馬,許仲瑞及時拉住她。
「慢著,慢著,我話還沒說完。」
「有什麼事?大叔你快說!」她急道。
「就是啊——」他兩個眼珠子轉了一圈,道︰「昨天夜里,杜老弟來跟我辭別,突然之間,他咳血咳個不停,我被他嚇壞了!」
程勛的表情果如他所預料的,一片慘淡。
「大叔,你明知他有傷在身,為什麼還讓他走!?」語氣激烈。
「我——我也沒他的辦法啊!」他的十指倍顯焦急。
「杜大哥的傷是會要人命的!」程勛被動地抓住他的臂膀。
「是啊!」許仲瑞順勢附和她的話,突然一驚︰「什麼?你說什麼?杜老弟的傷會要他的命?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