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勛不懼不憂,但一旁的程民如坐針氈,急得跳起來。他拱手道︰
「各位英雄,究竟來此所為何事?」
程勛搶在他們面前發言︰「爹,他們分明是來找碴的,您就甭問了。安心坐著吧,女兒會處理。」
程民哪還能安心坐著,只有站著窮著急。
「程姑娘,怎麼這麼說呢?咱們明明就是誠心誠意來參加比武招親大會的。」
此時另有一人躍上了擂台,正是王翼。他朝程勛拱手道︰
「程姑娘,讓在下來幫你教訓這群無恥之徒。」
「嘿!這小子是誰?居然敢罵咱們!是不——」
程勛斜睨了發言的男子一眼,令他心頭一怯,不敢再口出狂言。
她朝王翼淺笑,道︰
「多謝王兄為程勛仗義,不過,這群庸俗之輩讓程勛一人來解決就行了,不勞王兄費心。」
王翼不料自己一片熱心會被回拒,一時尷尬得下不了台。
而程民則在心底暗叫︰你這愛逞強的蠢女兒,有現成的仁義之士要助你一臂之力不好嗎?真蠢!
「既然程姑娘這麼說,那麼王某不便出手。」王翼一揖之後躍下擂台。
「哈哈哈,火藥味何必這麼重呢?咱們不過是來比武招親的——」為首壯漢朗聲道。
程勛亮著美眸朝他神秘一笑,那等可與日月比擬的姿容幾乎淹沒了所有在場人的思緒。
「既然各位是來比武招親的,那麼程勛若是輸了,自然就出嫁。倒不知新郎倌是在場的哪一位呢?」
「正是在下。」為首壯漢把胸一挺。
「原來是你這臭蛤蟆,怪不得一來就咽個叫個不停。」她譏諷道,惹得台下一片訕笑。
為首的壯漢顯然不料會遭她譏嘲,臉上一陣紅一陣青,才想還以顏色,她接著又道︰
「不管你們是打哪個泥淖來的,總之打輸了本姑娘,就別再踏進景陽城一步。」
壯漢深吸了一口氣,臉上露出欲一較高下的表情。
「好!就這麼說定了。要是你輸給了咱們,就立刻跟咱們走;要是咱們輸給了你,從此不再踏入景陽城一步。」
程勛沒顧及父親焦慮的心思,倨做點頭。
「請!」
「好!」
語畢,他們一群惡漢亮出了不知打哪來的兵刃,鋒利耀眼。而程勛依然赤手空拳,不打算使出軟劍應付。
台下轟聲雷動,為程勛助勢。
程鈺心急如焚,她跑到父親身側,不安地絞著手絹,程民瞟了她一眼,沒說什麼,繼續把目光放在長女身上,不時拭汗。
對方一開始就采取猛攻,但程勛臨危不亂,從容使出了一套「煙雨江南」的招式,以柔制剛。
別說台下的觀眾為她曼妙的身姿著了迷,連台上的一幫人都看傻了眼,幾乎忘了要攻擊。凌厲的攻勢于是被化解,一幫人不知不覺被她的招式牽引著走,耍著自己也模不著邊的武術。
程勛瞧時機成熟,轉柔為剛,「叱 風雲」之勢一出,形如石光電火一般,凌利而毫不留情地招招逼向敵人。
對方人手不是被踢落擂台,就是被打得狗吃屎;形態之丑,可見一斑。
程勛收勢拍拍雙掌,一副「全擺平了」的意態風姿,惹得台下掌聲不絕,一旁的程民和程鈺也歡喜得拍掌。
「好了,快向本姑娘謝罪一番,然後滾出景陽城吧。」
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一幫人整頓好衣容,乖乖向程勛賠罪,齊拱手道︰
「程姑娘,對不住!」
「很好,你們可以走了。記住!從今後別再踏進景陽城一步,否則被我瞧見了,一定把你們個個轟出城去!」她意氣風發道。
「是,程姑娘——」左右互視一番,齊道︰「告辭!」
一行人猶如喪家之犬,零零落落上了馬背,汗顏垂首策馬離去。
程勛得意地看向父親和妹妹,粉桃色的臉蛋上笑容可掬。
哪知為首的壯漢不甘其辱,模起懷中一把暗器,快如雨下地射向程勛。
「危險!程姑娘——」這句警告幾乎是在暗器發射的最後一瞬傳到程勛耳里,而此人手中的紙扇隨著聲音疾射到空中,紙扇所經之處,都恰恰接住了迎向程勛的暗器,最後為此人把握在手中。
而此人已然站立在台上,紙扇橫胸,上頭刺著排排暗器。
台下莫不為之喝采。
令人驚詫的是,程勛瞧見此人非但不說一個謝字,還忿忿然地抽出了環繞腰際的軟劍,怒道︰
「沈輕紅,你終于來了!」
「是。」他將紙扇往旁一揮,暗器紛落于地,隨後收攏紙扇朝她一揖︰「在下來得稍晚。」
「哼!莫要以為你的身手了得,」她瞟了地上的暗器一眼︰「像這種不起眼的暗器本姑娘還看不在眼里。」程勛看向方才暗器的來處,一行人早逃得無影無蹤。
「在下絲毫不敢輕蔑程姑娘的武藝,方才只是為姑娘盡點綿薄之力,請莫錯怪在下。」他句句說得誠懇無比,要是其他女子見了他如此英俊瀟灑的公子,怕是早為之心折,偏偏程勛生來像是與他犯沖,就是不願听信他的那一套言詞。
「不要多說,既然上台來了,亮兵刃吧!」
「在下以紙扇為兵刃。」
「那好,動手吧。」程勛把劍一抖,劍尖直挺指著沈輕紅。
他則先朝程民一揖,恭敬道︰「伯父,程二姑娘。」
「嗯。」程民贊許地點點頭。
接著他朝程勛一揖。「程姑娘,請。」
「哼!溫吞。」她把劍一橫,疾風般出手,瞬間已刺出十幾劍。
一場比斗才開始,台下就已驚聲不絕,有人贊嘆程勛武藝高超,有人為沈輕紅俐落的身手喝采。台上打得不分軒輊,台下看得意興高昂。
「好啊!好啊!程姑娘和沈公子果然登對,看來新郎倌準是沈公子莫屬。」
「是啊,听說這比武招親大會是程大爺專為沈公子所設的,為的就是招他為女婿,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啊,全沒分!」
「哎!別盡說些酸話,瞧瞧人家才子佳人,天生一對嘛!」
「是是——」
台下這些議論傳入心有不專的程勛耳里,氣得她怒火中燒。什麼天生一對?!她才不讓別人如願。
她氣憤之下出手更為伶俐,招招奇險卻顯得有絲紊亂,不似先前沉著。
沈輕紅心底明白,唯有使程勛心浮氣躁,他才能順利將她打敗,于是他刻意晚來參與大會,為的就是等待她心煩意亂的一刻,他才能掌握致勝時機。
鬧事的一幫人不過是他預料中的一段小插曲。說預料不如說是安排,因為正是他教唆手下到五宅山去,散播程府比武招親的消息,才會引來這一批慕程勛美貌的強盜群。只是事情的發生遠比他預料中還要順利,現在他只要看準程勛疏漏的一刻,便能出奇致勝。
勛兒,你愈是急躁對我愈有利。好好在這場比斗中發一頓脾氣吧。他心想。
程勛果如他所願,出手更快更急。她甚至連所學中的極式「輕虹十八段」都用上場了,可是沈輕紅仍然應對自如。看來她實在低估了他的實力。
程勛設法在激斗中找到一點喘息的空隙,于是她耍了一式虛招「輕虹長劃」,劃開了她與他之間的距離。
接著她急迅思考,要怎麼做才能打敗對方,眼珠子不經意往台下一轉,突然某個事物吸引了她的目光——
暗紅色絲巾!
一個頭上綁著暗紅色絲巾的男子!
沈輕紅看準她分心的這一瞬,右手劃了個圓弧,雙掌齊拍而出,不偏不倚打中程勛的胸膛,程勛應力被擊退了數步,幸虧她應變得快,以劍尖點地後翻了一圈,才適時制止了差點要跌坐在地的窘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