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雁萍低著頭喝茶,沉默不語。雖然媽咪說的都對,她也知道斐毅冷很陰沉,又孤桀不馴,可是他那俊冷的臉和深邃的眼神,就是深深地吸引住她。她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心意,好似被他催眠似的,不由自主跟在他的後頭,為他的每一個動作著迷。
「毅冷哥哥今天會回來吃飯嗎?」邵雁玲問管家。
「少爺沒說。他最近好像學校里有事,都很晚回來,甚至有時候凌晨才到家。」管家照實說。
「媽咪,雖然我們和毅冷哥哥同住一屋檐下,但感覺卻好像也一個月左右沒見到他了,有夠奇怪的。」
邵雁玲同情的看著姐姐。姐姐喜歡他的事,她很早就知道了。
「姐,那你在學校常踫到毅冷哥哥嗎?」邵雁玲好奇問。
「偶爾會在校園里看到他和一群同是豪門企業的富家子弟走過。」邵雁萍幽幽的說。斐毅冷每每和她擦身而過時,從沒正視她,仿佛兩人是不相識的路人,更甭說會和她打招呼了。學校里沒人知道他們倆的關系,他不會去提,而她,也沒勇氣提。
頂樓的房間,和這棟豪宅的其它房間比起來舊多了,空間也小多了。看得出來之前是當儲藏室用的,後來因為莫晨雨要搬進來,才重新整理粉刷,房間里還隱隱約約飄散著一股年代久遠的塵埃味道。
不過,莫晨雨很喜歡這間房間,大小適中且視野好。太寬敞的房間使人覺得渺小、孤獨,太狹隘的房間擠在里頭又會有喘不過氣的壓迫感,這樣子帶點古老氣息的房間,一直是莫晨雨的向往。
打開窗戶,沒有障礙物的特佳視野,街景、遠山全都一覽無遺,再配上柔柔的風,莫晨雨深呼吸,她真的愛上了這個房間。
歐巴桑阿麗說︰「我听夫人說過你的事,小小年紀父母就去世了,好可憐。以後就把這當自己的家,有什麼不懂的事,來問我歐巴桑就對了。」
「謝謝。」莫晨雨感覺得出她的熱心,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。這個家,她畢竟還太陌生了。「對了,你要記住一件事,就是別惹大少爺。」阿麗認真的交代,她可不希望這位小妹妹剛來,就被她從小看大的少爺欺負。
「大少爺?」莫晨雨對斐家的事完全沒有概念,邵琴阿姨也沒和她提過。
「就是斐毅冷少爺,我們老爺的惟一兒子。還好他呢最近不常回來,不然就是三更半夜大家就寢後才進門,你跟他踫面的機會不多。但是記住,少爺他脾氣非常差,你可不要因為他長得師,就被騙了。」阿麗對這個自己看著他由小女圭女圭長成英俊挺拔的少爺特別關愛,只可惜他懂事後脾氣就怪怪的,連斐老爺子也拿他沒辦法。
「我不會的。」莫晨雨笑著說。她從不過問其他人的事,不喜歡聊八卦,不喜歡三姑六婆的聚會,又怎會去搭訕這個不相識的斐少爺。
阿麗看莫晨雨生得秀氣,雖然不美,可是氣質很棒,忍不住就說了一連串的話。平常能听她發發牢騷的人是半個也沒有,邵雁萍和邵雁玲那對姐妹花,只會把她當佣人使喚,眼楮又長在頭頂上,跟佣人聊天這種事,有損她們千金小姐的身份。
阿麗嘆氣說︰「夫人過世的時候,少爺也才不過五歲大,那時的他比現在可愛多了。可惜,之後老爺不甘寂寞,一個女人接一個女人的換,我還真搞不清楚他到底模了多少個情婦。直到三年前認識邵夫人後,才算維持比較穩定的關系。」
莫晨雨似懂非懂的問︰「那阿姨是三年前嫁給斐老爺的嗎?」
「夫人去世後,老爺就發誓不再續弦,所以,這麼多年進出斐家的女人,就只是老爺情婦的身份而已。」說到這兒,阿麗就難過︰「唉!少爺不知道是被老爺的壞毛病傳染了,還是故意氣他,二十出頭的年紀就當起花心大少,換女朋友的速度比我們換桌巾還快。」
「是嗎?」莫晨雨覺得這種比喻很好笑,一個三不五時要換桌巾的歐巴桑,和一位三不五時要換女朋友的大少爺。
「小姐,你別以為我在說笑,少爺那種有點壞壞又帥氣的模樣,靠近他五公尺內的女孩全部都自動投降,沒有幸免的。」阿麗對少爺迷死女人的特質可是再了解不過了。
「這樣啊,那我會離他遠一點。」莫晨雨維持一貫不渾水的作風。
「听邵夫人說,你有在學琴?」阿麗望著她修長的手指。
「嗯,三歲時爸爸開始教我談鋼琴,直到十歲那年爸爸去世,媽媽就另外幫我請鋼琴老師。不過,媽媽也不在了,我最近都自己練習。」彈鋼琴是莫晨雨面對傷痛時最好的治療方法。
阿麗听得鼻頭都紅了,這小泵娘的命更苦!「你剛剛近來時,有沒有發現旁邊還有另一個房間?」
「有啊!」她還奇怪,那個房間怎麼這麼像練琴室。
「那房間里擺著一架古老的鋼琴,家里頭沒人在用。你想練琴時,不要客氣,盡避去練,里頭的隔音效果很好,就算你三更半夜練習,樓下的人也听不到。」阿麗對這種上進的小孩,絕對是不遺余力的幫忙。
「真的?」莫晨雨欣喜的問,一臉小孩子生日時收到禮物的高興表情。
「當然嘍!歐巴桑哪會騙你。更何況,家里面只有管家和佣人才會上頂樓。說到這,更不知道邵夫人為什麼要安排你來這里住,明明還有其它房間呀!」阿麗有點不平。
「我喜歡這里,沒關系的。」莫晨雨覺得這個房間加上旁邊的練琴室,已是驚喜中的驚喜了,她不是個不知足的人。
「少爺琴彈得也不錯,只是他懶得練。很多年前的晚上,我上樓拿個東西,才偷偷從門縫中發現少爺在彈琴。」阿麗回想那一段往事。
莫晨雨走近窗台邊,望著外面的景色,天色已漸漸黯淡下來,點點的燈火亮起,一群鴿子在遠方天際間滑翔,這是她在斐家的第一晚。
「好了,我下去準備晚飯了。」阿麗帶上房門離開。
莫晨雨拿出古文觀止,細細翻閱。喜歡古文的中學生不多,而她,一向與眾不同。
身世使然吧!她喜歡蘇軾的詞與文章,欣賞他寬大的心胸,看淡一切的眼光。人世間,少了名利,少了權勢,少了生離死別,許多事可能就容易多了。
她望著窗外,念出已滾瓜爛熟的句子,沉溺于飄幽的景致中︰
「壬戌之秋,七月既望,蘇子與容泛舟游于赤壁之下。清風徐來,水波不興。」
嘆了口氣,她更希望自己是生在宋朝,體驗赤壁下那種「駕一葉之扁舟,舉匏博以相屬。寄浮游于天地,渺滄海之一粟……」的滋味。
日子,對于十五歲的她,會高潮跌起?或是平淡無味?
晚飯時,一桌子高檔的菜色使莫晨雨啞口無言,這是要大宴賓客嗎?又是龍蝦,又是鮑魚、魚翅,又是牛小排的。
斐敬對她微笑的說︰「歡迎你來這住!邵琴跟我提了你的事,你就安心住下來,有什麼需要盡避開口跟我們說,錢是小事。」
「謝謝。」莫晨雨在報紙上看過斐敬的照片,佔去財經版大大一個篇幅,只是沒留意他是誰。年近五十歲的人了,依稀可見年輕時的瀟灑不羈、俊逸豐姿。
「阿麗,有聯絡上少爺嗎?」斐敬問,他拿自己的兒子實在沒轍,從小就這樣子任性妄為,完全不管旁人的意見、感受。
「打了好幾次他的手機,都沒開機。」阿麗肯定少爺是不想回來吃這頓晚飯,故意將手機關機。「不等他了,大家開動吧!」對于兒子,他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又能說什麼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