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怎麼了?」一看到這人的情況,歐陽紹波倏地便站了起來。「顧先生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「顧先生沒發生什麼事……」來人不住地喘著氣,但還是斷斷續續地說︰「不過她要我來通知您……您的胞弟有救了!」
「真的?!」又驚又喜,歐陽紹波一把將來人由地上拉至身前。
「是啊!」來人眉開眼笑地說。「您快去一趟吧?小的我也說不清這個中奧妙,您去了就全知道了!」
「我這就去!」話音未落,歐陽紹波便一個飛身,以極快的速度往尸房趕去。
只見尸房外,幾個守衛正在竊竊私語,一見歐陽紹波來了,既開心又隱蔽地打了手勢,讓他趕緊進入一探究竟,
陰涼的尸房中,只有顧憐影一個人,遠遠地,歐陽紹波就看著她靜靜地坐在尸體旁,眼下全是黑影。
「憐影!」他輕輕地呼喚。
「紹波大哥!」听到了這聲呼喚,顧憐影沙啞地回應了一聲。
歐陽紹波緩緩地走近她的身前,望著她疲累的身形,心中一緊,手不自覺地爬上她的發稍。「你辛苦……」
「沒的事。」
彼憐影淺淺地笑了笑,站起身來,緩緩地攤開掌心緊握住的白布,而白布中,有一顆暗黑色、如芝麻大的圓粒靜躺其中。
「這是……」歐陽紹波眯起眼納悶地問。
「這是我由死者心髒一個極隱秘處尋得的,」顧憐影疲累地走到尸身旁,指著被削開的心髒徐緩地說道︰「通常只有不間斷服用由金翅蜈蚣磨成的粉末之人,才會在心髒處留下這個斑粒。若尋常人被此物咬傷,當立即全身疼痛、潰瀾至死;但若是少量服用,則會慢毒攻心,並導至內力漸失,真氣流蕩、無法凝聚!」」金翅蜈蚣?」歐陽紹波的臉色凝重了起來。「我曾听人談論過此等毒物,但它只產于漠北之巔,我從未在中土見過。」
「是的,」顧憐影點點頭。「因為尋常人無法輕易獲得此物,僅有漠北之巔的鎖圖倫家族才擁有此物,也難怪未曾知曉此事的仵作會勘不出其中奧秘。若不是我爹爹曾前往漠北之巔,我也永遠無法得知此事」
「而我兄弟一輩子沒離開過成都城,傷人之前也沒有和孫芳接觸過,所以這藥不可能是他的,也不可能是他下的!」想到這里,歐陽紹波不禁興奮地握緊了雙拳。「必是有人早想陷害孫芳,放日日在飲食中暗下此看,欲在其真氣、內力盡失時借由他人之手謀其性命,而我兄弟恰成為替罪羔羊。」
「是的,所以你兄弟並不是殺死孫芳的罪魁禍首,罪魁禍首另有他人。」顧憐影由懷中取出一本小冊子。「我已經將一切寫在勘尸書中了,你趕緊將這些東西都拿去給阿狗哥吧。」
「好的!你呢?」真相大白後,歐陽紹波小心地收下冊子及物證後柔聲問。顧憐影的身于經過這幾日的折騰,早虛弱得像是風中細柳,讓人看了心都不禁糾結了起來。
「有人會送我回去的,你趕緊走吧。我想快的話,也許這幾天你胞弟就能洗月兌罪名。」顧憐影揮揮手讓歐陽紹波快去送證物,畢竟經過了這麼久,事情總算有了令人欣喜的進展。
「自己要小心!」縱使知道令狐存曦早派人將她保護得嚴嚴實實,縱使知道不要用自己的深情去困住她,但歐陽紹波還是忍不住地叮嚀了兩句,然後才狠下心、咬住牙往門口走去。
「紹波大哥!」
然而,就在他走至出口處時,身後卻傳來一聲低喚,
「憐影?」歐陽紹波回頭一望,但看到的卻是一個絕美的笑顏伴隨著一聲低喃一起映入他的腦中,而在她的話音遲緩地落下後,她的身子,就像是風中的紙片般。也緩緩地往地下飄零、墜落……
「我總算……沒有辜負你的信任……」
***************
「哥,你到底看出個所以然來了沒有啊?三天了,影姐姐都沒醒,你倒是想個法子啊?」撒蘭琪兒在外廳盡可能地壓低了聲音。
「這我不知道嗎?」撒蘭磊沒好氣地嗑著瓜子。「可我是蠱王,又不是醫王!而且就算我是醫王,我也沒法隔空把脈啊!你看看那小子誰也不讓進,我哪知道現在究竟怎麼樣了!」
「可是再這樣下去,連大師兄也要躺下啦!」撒蘭琪兒擔心地望著房門。「他這三天,除了去辦差,就是關在房里守著影姐姐,擴本就沒休息!」
「他躺下我倒好辦,我可以把他拖出去丟在路邊,然後大大方方地進去給憐影妹子把脈!」撒蘭磊依舊嗑著瓜子,但眼神卻隨著一個陌生的人影不住地來回閃動著。
「對了,哥,那個女人是誰啊?她干嘛住到大師兄家里來啊?」順著撒蘭磊的眼光望去,撒蘭琪兒將聲音壓得更低。
「你問我我問誰啊?」
外頭細碎的爭論聲不斷,但歐陽紹波卻充耳未聞,一雙眼眸就是凝視著顧憐彬,連一秒鐘也不願離開。
輕輕拂開她額前頰邊的發絲,歐陽紹波用手摩挲著她削瘦的臉龐,心中既擔憂又忐忑。這幾日又讓他想起了當初,當初她因羊毛斤而昏迷不醒時,也是這樣的情境,只是現在的他,憂心卻更甚前時。
為什麼受傷害的總是她?
為什麼上天不讓他來承受這些痛苦,而非要加諸在他最愛的女人身上?
他可以忍受任何傷痛、任何折磨,但他實在無法忍受這種只能望著她、喚著她,而她卻不言不語,不給他一個善意的回眸……
醒醒吧,只要你醒來,就算是朋友我都不介意了!他在心中做第一千萬次的深深乞求。
而就像听到了他內心里的話一般,一直未曾轉醒的顧憐影眼簾在此時竟微微地顫動了起來,驚喜萬分的歐陽紹波見狀連忙湊近到她唇邊,听著她微微吟哦︰
「我……」
「影憐!」握住她的手,歐陽紹波再也忍不住地眼眶徹底發熱。
「我怎麼了?」顧憐影掙扎著想坐起來,但卻發現全身無力。
「別起來,你累壞了,好好休息。」歐陽紹波微微笑著,並將她輕輕地按回床榻。
望著這個熟悉的笑容,顧憐影不再掙扎了,她靜靜躺在床上,內心充滿了平靜,而一雙眼眸再也不想移開。因為她依稀記得,在她的夢中,他正是以這個笑容在光的那頭迎接著她……
然而,當兩人的眼眸綿密地交纏在一起時,卻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女聲,硬生生地將他們之間的溫馨氣氛打斷——
「紹波哥!」
「風姑娘。」听到這個聲音,歐陽紹波嘆了口氣,細心地為顧憐影將被子拉好後,才走過去將門打開。
「我听著好像是顧姑娘醒了,所以我把熬好的雞湯送來,你讓她補補身子吧。」
一個嬌小的女子,在歐陽紹波的臉出現在自己眼前時,臉紅得像個隻果,低著頭將手中的湯碗往前一遞。
「謝謝你了!」
接過碗來,歐陽紹波道了個謝,等女子依依不舍地離去後,才輕輕地將門關上。
「來,憐影,喝點熱湯!」輕輕地將顧憐影扶坐在身前,歐陽紹波細心地為她將湯上的熱氣吹去,才將湯勺拿至她的眼前。
「我昏迷幾天了?」望著天色,再望著歐陽紹波因憔悴而削瘦的面容,顧憐影細聲問。
「三天。」
「三天?!」顧憐影微張著唇,不敢相信自己竟昏迷了這樣長的時間,而這期間,他就這樣不眠不休地照料著她嗎?
「先喝湯,有話等會兒再說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