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是怕我喝?」沒了杯子,赤雪燕更豪氣地拿起酒壺,就這麼往嘴里灌。
「不、不是這個意思,我——」乖乖隆地咚,韭菜炒大蔥,今兒個是大凶日啊?居然惹來了這等母夜叉。嗚嗚,早知如此,今天就該早早關門,也省得壞了幾個鍋碗飄盆。
「我是怕您的身子挺不住,萬一要是太晚回家,在路上遇到歹人可就不好了。」小二含淚發抖地說著。
「哈!歹人?」她仰天長笑三大聲,滿滿的酒意薰上了臉。「歹人遇到我也要變成呆人!我可是武功高強,誰見到我都要退避三舍,就連那個呆頭鵝遇到我也變得呆上加呆!」
「對!他是一個呆子。」拿起酒壺,她搖搖晃晃地走到店小二面前,揪起他的衣領。「你說,我美不美?」
「美!當然美,姑娘您是我看過最美的女人!」天啊!丙然是個可怕的女人,居然還使用暴力!店小二冷汗直流,雙腳打顫。
「對啊!就連你這個店小二都識貨!」她豪氣地將他放了下來,連拍了幾下店小二的背,力道之大幾乎要讓他吐血了。她將桌上的另外一只酒杯斟滿酒。「你講真話!好,賜你一杯美酒,我用酒壺你用酒杯,咱們干!」
「好∼∼干……」天啊!吾命休已,冷汗直冒的店小二為了性命著想,連忙先干為快。
「唉,為什麼只有那個呆頭鵝那麼笨咧?」她真是捶心肝啊!再度扯起拿著酒杯的店小二。「你說!我為什麼命運那麼不順?怎麼會去嫁給一個根本不愛我的男人啊?他根本就是根木頭,我以後都要跟一棵神木在一起生活喔?我不依啦!我不依……」
「他、他是做了什麼讓你恨之入骨的事情啊?」小二臉色慘白,他才是命運不順的人吧?面對哭得梨花帶雨的赤雪燕,他簡直要尿褲子了。「如、如果您願意,可、可以說給小的听。」
「嗚……他只不過是在我被喜歡的男人拒絕之後,安慰我……」她邊哭邊打了一個大酒喃。「因為他最愛的女人也拋棄他……」
「這樣說起來,你們算是同、同病‘相憐’?」店小二努力擠出這句話。
「不要跟我提到香蓮!」她勒緊了店小二的脖子,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吼著。「他最愛的女人就是香蓮啦!都是這個女人害的!什麼三從四德、什麼禮儀規範,為甚麼女人就要學那一套……」
眼淚一滴滴的流了下來,她想她現在一定很丑很丑。
她從來沒看過那個什麼香蓮,可是她好氣好氣自己居然比不上一個不在的人。
她淚眼模糊,想起往事,居然發現心痛的不是明璽要立別的女人為妃,而是——
烈日說是為了旨意而不得不娶她!
她自認長得並不差,為何他一副非常勉強的口氣?
「你、你一定……咳咳……愛你的未婚……夫很深、很深吧?」被她揪著衣領,店小二說得斷斷續續的。
「愛?」
突然間,原本傷心的情緒有了答案。
原來,當她听到烈日說娶她是義務時,會這麼難過,是因為她已經不由自主的愛上了他?
愛上他那雙總是深藏不露的眸子,愛上那抹總是禮教掛在嘴邊的唇,愛上那副緊緊抱著自己、呵護自己的臂膀……
「沒錯!你說的對!我愛上了他,啊∼∼」嗚啊!她仰天大哭。「我的命運怎麼這麼不順?愛上兩個男人,兩個男人卻都不愛我,我有這麼丑嗎?大家都說我長得美,為什麼卻落得被人拋棄的命運?」
「姑、姑、姑娘!」嗚哇∼∼店小二兩腿騰空,被赤雪燕高高舉起,他快要被這個瘋女人給勒死了!
「快把他放下。」就在千鈞一發之際,低沉的聲音響起,打破了緊張的氣氛。
她淚眼汪汪,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。
只感覺一雙冰冷的大手握住自己的,伴以熟悉的聲音。「乖,听我的話,把他放下。」
那股好聞的藥草味又來了,她明白是他。
店小二被放了下來,沒命地抱頭鼠竄,留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赤雪燕跟烈日。
那人的聲音再度響起。「你可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?」
而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了。
外面開始下起今年第一場雪,白雪紛飛,就像小顆小顆的棉花糖,而她一身單薄的衣裳,牽著飛辰就這麼奔出皇宮,他忍不住追了出去,但已不見她的身影。
他四處找了好久,大街小巷,城里城外,完全沒看到她,他的心不禁慌了起來。
她的身子還沒完全痊愈,這下子又跑出去,萬一遇到叛兵可怎麼辦?烈日第一次嘗到心慌意亂的感覺。
剎那間,他想起了香蓮,這個從小苞自己一起長大的女子,他對這兩個女子的情感,在赤雪燕突然不見的那一剎那,他終于明白了!
他愛著赤雪燕,但對香蓮只是親情,一種理所當然的親情。因為一起長大,長輩們早就將他們湊成一對,成親也是順理成章,如果不是這個如同火焰的女人燃起他的感情,他大概一輩子也不知道什麼叫吧!
誰知道這個完全不能體會他的擔心的小女人,居然跑來酒館里謀殺店小二!
不過也多虧了店小二,讓他听到最重要的一句話,也才知道了她的心意。
「酒對傷口不好,你不知道嗎?」烈日拿出懷里的手絹,細心地往滿是眼淚鼻涕的小女人臉上擦去。
「要你管!」嗚呀……他干麼那麼溫柔?他的手絹在她臉上細心擦拭,更讓赤雪燕悲從中來。「……你干麼這樣溫柔的對待我?你不是說娶我只是因為旨意?」
擦著她小臉的手頓了一下,那雙漂亮的眸子仍唏哩嘩啦地奔落不甘心的眼淚。
「……你在乎嗎?」嘻嘻,他覺得眼前哭得亂七八糟的小女人真是可愛極了。「我找你找好久,外面都下雪了。」
「你管我在不在乎,反正你不在乎啦!誰管你找我找多久?不用你假好心。」她吸了吸鼻子,止不住的抽抽搭搭叫人看了好不心疼。
「我成親的時候,香蓮也這麼逃跑。」他回憶著,低語說著過往的回憶,然而現在,他已不再被這件事所困擾。「當時我並沒有阻止她離開我,就隔著一道宮牆,我對她勸之以禮,不過只是嘴上的挽留。」
「……你現在提這個干麼?」可惡,就連這個時候他也要提那個女人嗎?
她真是越想越氣,他是專程來這里嘲笑她比不上香蓮嗎?
赤雪燕拋下酒壺,轉身往門口奔去。
「雪燕!」老天爺!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沖動?他都還沒把愛的告白講完,她就拔腿狂奔而去,她以為他還想著香蓮嗎?
「雪燕……」
雪花隨風飄,雪燕在奔跑。
烈日大喊著她的名字,這個帶傷又喝醉酒的小女人怎麼那麼會跑?她是上天派來折磨自己的嗎?
「干麼追我?去追你的臭蓮啊!」
哼!什麼玩意,香蓮長、香蓮短的,那她又算老幾?
赤雪燕拔腿狂奔,也許是因為烈酒的關系,她感受不到外頭的寒意,傷口也不怎麼疼痛,只是心頭上的亂還是讓她好傷心好傷心。
「上回酒宴的突然離席,還有你這次的失蹤,都讓我忍不住追了上來。」他的聲音在後面回蕩。「你知道為什麼嗎?」
她蓮足一蹬,往石橋上飛奔而去,天黑已暗,四周一片黑漆漆的。「誰知道,也許是那該死的旨意促使你來追我!」
「不是的!那是因為我愛你啊!」烈日終于狂吼而出。
咦?
在石橋上奔跑的赤雪燕猛然听到這句話,不覺恍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