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嗟,我跟他八字都還沒一撇咧!」
「是嗎?大人,那為什麼烈日大人要這麼勤快地送藥膳來給你?三不五時就過來看你?」
赤雪燕羞紅了臉,連忙否認。「我跟他之間沒什麼,我只愛璽哥哥……」話說到一半卻停住了。
是的,她原本是很悲傷的,也以為這樣的悲傷會停留在自己心里很久,可是……
現在好像不那麼悲傷了,從她和烈日在洞穴里共度一夜之後,她仿佛得到了重生。
她漂亮的水眸望向開始掉葉的枝頭,采邑已經嗅到了冬神的蹤跡,一點一滴的驅走秋意。
而她的心,是否也被其他人進駐?
「……你們要回瑯琊了嗎?怎麼搬來這麼多箱子?」就在兩人沉默的當下,突然傳來烈日的聲音。
「哇!」赤雪燕像只受驚的小貓。說人人到,說鬼鬼到!
「怎麼了?」烈日說著走進房內。「為什麼看到我就大叫?我長得像鬼嗎?」
「誰、誰要你突然冒出來?」赤雪燕小臉紅了起來,為了不讓他發現,她逞強地說︰「你神出鬼沒的,我當然會怕啊!以前在戰場上遇到偷襲,我都是往後一刀就這麼過去——啊!」
赤雪燕做出揮刀的動作,卻牽扯到胸口的傷,立刻痛得皺眉。
「小心點!」烈日立刻上前擁住她,握住她的皓腕。「傷才好些就要作亂,真是靜不住!」
「我靜不住?」啊!突然被他擁入懷里,那股好聞的男人體味加上藥材的香味,讓赤雪燕的臉更紅了。「我可是靜如月兌兔,動、動如處子!」
「是靜如處子,動如月兌兔吧?」烈日笑了起來,她軟軟的身子靠著他,使他有種想要保護她的感覺。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頭。「你啊!我除了教你禮儀之外,不也讓你看了書嗎?怎麼連句話都講得顛三倒四的?」
看到兩人在打情罵俏,華也彩很識趣地退下。
「我……」她是因為他的靠近才突然六神無主起來耶!
「是皇上賜的?」他沒有繼續跟她斗嘴,看看擺了一地的箱子。「不愧是揚州國的大功臣,瞧瞧太子對你多好!」
「這是太子送的?」她觸模著那些柔軟光滑的綢緞,若有所思。
璽哥哥一向對她溫和有禮,如今更送了這麼大的禮,像是公主要出嫁一樣。
因為她對他有恩,替他平定了叛亂,所以他心存感激,卻不知她要的跟他所想的是有出入的……
看著她小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,烈日隱約知道她在想些什麼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酸味涌了上來,讓他淡淡地皺起眉。
「喵……」
就在此時,小蓮跳進了他懷中,這小家伙也許是知道他心上有了別人,也開始黏著他不放。
「你在想念太子嗎?」他提醒她。「很抱歉,他不是那個要娶你的人。」
「我沒有在想誰。」她放下綢緞,一雙水眸定定地望著眼前的男人。「你呢?」
「我?我怎樣?」烈日不明所以。
「我也不是那個你想要娶的人,你願意接受這種婚姻嗎?」
她的問話好犀利,叫烈日不知該怎麼回答。
赤雪燕瞧見了他懷里的貓,開心地道︰「好可愛的貓!」
「這是香蓮留下來的。」見她喜歡,他便抱起貓兒讓她模了模。「自從香蓮走了以後,小蓮就跟我相依為命。」
听到他這句話,赤雪燕的手僵住了。
小蓮?連貓的名字都取苞自己喜歡的人一樣,還這麼疼愛這只貓?他分明還念著香蓮公主嘛,這樣還要跟她成親啊?
「喵……」一股酸意涌上,赤雪燕眼中的怒火讓烈日懷中的小貓驚慌跳走。
「啊!小蓮……」真該死,好不容易岔開了敏感的話題,誰知小蓮竟不合作的逃跑了。
赤雪燕只覺得一陣不快,這男人居然只在意那只貓,不在乎眼前的自己!
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!」壓住心下的不爽,她故作冷漠道︰「你真的想娶我嗎?」
他該怎麼說?
一開始他認為只要好好教化這個野蠻的小女人,香蓮公主便會回心轉意,回到千藥與自己共結連理。
誰知和她相處過後,才發現她可愛的一面,踫巧她也遇上和自己相同的遭遇,他不知不覺的對她產生憐惜,加上山洞的那一夜,就這麼抱出了火花……
「這是旨意。」他害怕她那雙水靈大眼瞧出他心里的想法,只得這麼回答。「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,身為揚州國的諸侯,理應听從聖上的旨意。」
旨意?只是因為旨意?
他的回答讓赤雪燕非常非常的不滿,她說不出話來,心好像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。
「我懂了,對你而言,只要是皇上的意思你就會遵從,無論你喜不喜歡?」十指握拳,粉唇里可是銀牙緊咬。
「大致上來說沒錯。」咦?他怎麼覺得她說這句話時是咬牙切齒的?
「很好,你跟我一樣都是忠臣!」她的怒氣到達最高點,可是她好像又沒有理由去反駁他的話。「那我也會遵從皇上的旨意嫁給你,七日後我們再見!」
她轉身往後門走,頭也不回地離開,烈日連忙喚住她。「喂!你要去哪?」
「去散心!」口氣不佳的。這個老古板,不會討她歡心,就只會惹她不高興!
「天要暗了,好像快要下雪,你別跑太遠啊!」烈日在後頭提醒道。
「要、你、管!」
她用盡力氣大吼,然後拔腿就跑,企圖離開這個呆頭鵝遠遠的,遠遠……
第五章
彩雲滿天,正是倦鳥歸巢時。
采邑城內,街上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,不若早上市集的熱鬧。
家家戶戶炊煙裊裊,傳來陣陣飯菜香,讓這傍晚增添了股溫馨的氣息。
石橋下的護城河,河面映著火紅余暉,雖然如此,仍是讓人感覺到陣陣入冬的寒意。氣派豪華的客棧矗立石橋邊,四個大紅燈籠垂落柱子邊,映照出「酒王客棧」四個大字,吸引路過人們的注意,往里頭瞧一瞧,里面竟是人聲鼎沸。
癘窸窣窣。
客棧里的一角,一名女子的行為引來旁人的竊竊私語。
「小二,再來幾壺酒!」
這人便是獨自一人在那兒喝著悶酒的赤雪燕。
「姑、姑娘……」店小二害怕得咽了咽口水,緩緩地朝她走去,他從沒看過哪個姑娘家喝酒喝得比男人還猛的。「您已經喝了一大壺啦!再喝下去,怕您要醉上三天三夜啦!」
「三天三夜?」她的水眸含著蒙蒙朧朧的酒意,格格地笑著。「那正好,我就喝個三壺,恰恰醉個九天九夜,就連我進洞房的那一刻都是醉的,那才妙!」
「進洞房?」隔壁桌的人听了,議論紛紛的,邊打量這奇怪的美姑娘。
「原來姑娘要出嫁了,真是恭喜!」店小二連忙陪笑臉。
「恭喜?出嫁有什麼好高興的?」她瞪了怯生生的店小二一眼,眼中有絲怒火閃過。「要是我出家,那個呆頭鵝老古板才會高興咧!」
呆、呆頭鵝老古板?
店小二這下可不曉得該怎麼跟赤雪燕溝通了,他從來不曾听過待嫁的姑娘罵相公這麼難听的昵稱。
「男、男大當婚,女、女大當……當嫁,這是天經地義的事。」店小二咽了咽口水,怕極了這個女人會突然發起酒瘋。
「天經地義?」她眼中掃過一片寒光,說時遲那時快,手中那只杯子飛快的往店小二身後的牆上砸去,匡當一聲,白磁盡碎,這等好身手嚇得眾人噤口。
看到赤雪燕好像要鬧起事來,客棧里的客倌連忙起身,咻的一聲全部作鳥獸散。
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?可憐了留下來的店小二,跟殺氣傻氣酒氣全混在一起的赤雪燕在一起,就像小兔和老虎同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