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了,他來此的目的不是要找人出氣,而是來看看茹芯氣消了沒。
「下去吧,水我端進去好了。」
她們如獲大赦地急促跑離,不敢稍作停留。
時候不早了,茹芯應該起床了。但敲過門後,段臨郡耳貼著門板卻仍听不到里頭傳來任何聲響.難道她還沒醒?
不曉得她昨晚睡得如何?他開始考慮要以何種方法進入.斟酌怎樣用詞才不會又惹惱她?
最後,他心有決定,擱下手上的木盆,左右看看後輕巧地翻窗進房。
她還沒起床,桌上的菜肴完好如初證明她昨都未進食。
這事也間接說明,把他趕出房後,她仍生著悶氣。
無聲地接近新床,慢慢掀開布幔,見著穿嫁衣就寢的她,一股憐惜涌滿整個心房。
她睡得極熟,眼楮微腫,必定是昨夜哭得太猛導致的結果。
她會如此,全是他的錯。
段臨郡溫柔的注視教半睡半醒間的茹芯偏過頭,將臉兒埋進被褥里。
他見狀,笑意柔化面龐,輕道︰「真可愛,像個小孩。」
不對勁的感覺讓她情緒瞬間緊繃,倏地轉過身、張開眼,瞧見一雙深邃溫和的黑澤。
「你怎麼在此?」她驚惶失措地大喊,趕緊坐直身,低眼查看身上衣裳是否完整。
「這是新房,我當然在此。」
美眸直勾勾看著他,「昨夜我可記得沒準你留在房里。」目光不經意瞧見門栓仍拴得好好的,一股氣直沖腦門,她失態大吼,「你又使那種三流手段進房里,對不對?」
「我是翻窗進房。好瞧瞧我的新娘為何睡到巳時還未醒來?」他溫笑回話。
她有睡那麼久嗎?小腦袋晃了晃後.想起他的惡行,「你不告而人的行為很無禮。」
段臨郡神情一黯,他發自內心關懷她的行為令她感到討厭?!
「你很討厭我嗎?」他低沉的音調如同在自言自語。
茹芯是位細心的姑娘,察覺他的不對勁,火氣稍緩沉靜地看著他,將心里的感覺轉化成順耳的語句。
「阿郡,我從未討厭過你,只是你與義兄瞞著實情娶我進門一事,我尚且無法釋懷。」她微側著臉兒,接續道︰「女孩家嫁人最盼望的不是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,而是對方的真心相待,你們這樣瞞著我,教我如何不生氣?」
「對不住。」自昨日掀紅帕後,他已數不清千百個朝她道過幾次歉。
她明白讓位鐵錚錚的漢子向人低頭道歉很不容易,加上隔一夜靜思後,她不再那麼氣憤,反倒想听听他的理由是什麼?
「趁我心情尚可,告訴我為何故弄玄虛迎娶我?」
既然她想听,他必定坦然告知。「你義兄與初月姊明白向你施壓要你嫁人,你心里必是不快,再說有石順德求親引你重病的前車之鑒,他們決定要隱瞞我身分,好讓你無反抗的機會嫁過來。」
茹芯揚揚眉,「連石二哥說親的事你都曉得?!」這事不是沒幾個人知道,他怎麼……
提起石順德他就有火氣,好在茹芯重病讓司徒滅日重新考慮她的親事,這也就是司徒滅日開什麼條件他都答應的原因,因為他實在無法忍受她投入另個男子的懷里!
曾經,他流連胭脂花叢;曾經,他笑司徒滅日對古初月的痴心數年不變,削了他的英雄氣概;直到自己不經意地撞見她,心里被一朵柔軟如絮的白色小花佔據。
真是現世報啊,他堂堂一寨之主,竟為了位女人情不自禁。
茹芯見他表情瞬變,噗哧一笑,「並非我不信,而是這理由不夠充足,不能說服我。」
「他是有告訴我一個秘密。」
聞言,她心跳逐漸加快,神情稍微不安。
她是有個不可告人的秘事,但除了義兄及初月姊曉得外,並無第三人知曉,難道阿郡知道……這是不可能的,他們曾說過這事會幫她守密,決不會說出去的。
捺下心頭的緊慌,她瞪大眼探試地問︰「是什麼秘密?」
「這我就不曉得了,因為他說這事得你親口告知才行。」段臨郡溫柔的目光愛戀地盯著楞然的小臉,伸出手將她的幾縷發絲撩至耳後。理出她秀靜的美顏。「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。我想,它對你而言必定是件很重要的事,我不逼你,你不說沒關系。」
他溫存柔情的動作與體貼的話語,令茹芯的臉蛋倏地羞紅。
「那你想不想知道?」聲音細若蚊吶。
「你要說便說,我不會逼你的。」他倚在床柱旁,嘴角含著笑意看著臉紅的她。「像我也有個小秘密,不想讓人知道,但對我心中的姑娘例外,她若想知道,我會全盤給她听,兩人再一同守著秘密。」
茹芯黛眉垮成八字形,「那你還是不要告訴我好了。」要是稍不注意說溜了嘴,不只失信于人,更怕害了別人。
「那咱們就各自守著自己的秘密,除非有必要才告訴彼此可好?」
她點點頭.遲疑好會,斟酌自己該不該告訴他實情。
「阿郡,其實我有另一個名。」她低首垂眼,定下心緒後毅然揚首,清澄的眼神宛如變了個人。「我過去名喚——韓安萍。」
段臨郡挑挑眉,不作回應地看著她。
「那是我從前的名字,另取茹芯為名只想生活重新開始,昔日的一切與我無關。」眨眨羽睫,她凝視他許久.才緩緩再口,「我坦承此事,算是我對這婚姻所釋出的善意。你能體會、了解嗎?」
他當然明白她話里的含意。
他們的婚事她始終處于被動地位,簡單來說就是不甘不願地嫁人;如今她還有心要經營這段婚姻,于情于理他都該體貼她才是。
「你曾告訴我,你不想嫁人,但如今你我已結為夫婦,」他笑
得更為溫柔,「用段時間調適彼此的關系.試試將朋友情誼化為夫妻情愛,好不好?」
眼眸深深瞧著他,茹芯心不由自主地陷進他的柔情里。
「茹芯,我說的話你有無在听?」
結成夫婦既是事實,她一味鑽死胡同也于事無補;再義兄將她許給他必是看好他,待她發掘他的優點。
心情變得開朗,肚子競餓了起來。
「阿郡.我梳完妝後想吃點東西。」她柔聲請求。
「那我去吩咐廚房準備,你先自個打理.」話落,他半走半跑地離開,仿佛要去辦啥急事似的。
見狀,茹芯笑得開心,對這樁已成定局的婚姻有那麼點期盼了。
午時,西安的天空清清無雲。
小丫環花容失色地跑進新房,搶過茹芯手上的餐盤,笑道︰「夫人,這碗筷我來收就行了。」
「你們有事就去忙,這事我可以自己來。」她不想樣樣都要人服侍。
「您是夫人.哪能做這種事,等會公子回來見著我可會挨罵的。」話落,她立即將餐盤端離房間。
茹芯目送箭步如飛的小丫環離開,心情有如此刻的天空般清明。
她嫁給段臨郡十天了。
或許先前有協定,要慢慢培養感情,所以他們的相處模式就如往昔一般,如兄之情卻又摻雜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。
「在想什麼?」
從她背後發出的男性聲音,嚇了她一跳,捂緊心口旋過身。
「你別嚇我啦!」她膽子很小,禁不起嚇的。
「對不住。」段臨郡一臉歉意。
「以後別這樣嘍。」
他點頭回應,瞧她換上一襲粉綠飄逸的女裝,合身的剪裁將她的嫵媚與風情表露無遺。
「這新衣服很適合你。」他稱贊道。
茹芯張開雙手,低眼打量這襲出嫁時初月姊為她添購的衣裙。「是嗎?穿起來是挺服舒的。」衣服實穿就好,她倒不在意款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