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喂,還給你,我自己付就好。」匆匆地跟著他走出門外,祈水若掏出錢包,不願意受人恩惠。
「你好愛計較喔。」他轉過頭,自然地拉起她的手,「走吧,真要還錢的話,不如請我喝杯咖啡。」
「我……」根本不想啊,干嘛老跟這個笑意盎然的男人有所牽扯,總是在她最低調的時候帶來陽光,讓她不由得想依賴,不自主地想靠近,但事實上,他卻是個踫不得的男人。
「快上車吧。」拍拍座位,依舊是相同的那一輛機車,車主人已經發動車子。
眼看反對無效,祈水若只能暗自嘆口氣,希望寧霏霏沒有機會看到這一幕,否則跳進黃河都洗不清。接過他遞來的安全帽,在機車起動的瞬間,她乖乖地抱著他的腰。
***
喝咖啡是很簡單,請他喝杯咖啡也不會有問題。但是,地點若在淡水的碼頭邊,就未免太遠了點。
坐在露天的座椅中,眼看旁邊都是情侶三三兩兩,頭靠著頭喃喃低語,互訴衷情,偶爾傳來輕輕的嬌笑聲與甜言蜜語,握著杯子的祈水若兀自生著悶氣。
要來這種地方,至少對象要弄對,他們不過是同事而已。
「別老低著頭,你快看,燈火點點的海面,是不是別有一番風味。」葉淨不在意,指著外頭的景色,「涼涼的海風,香濃的咖啡,還有不錯的伙伴,啊,真是人間一大享受。」
她無聊地抬起頭覷了眼,「是很美。」
淡水之于台北人並不陌生,車程短,保有某種程度的純樸浪漫,甚至以常常漫步于海岸邊,就在柯晏升離開後不久,心情需要調適時,祈水若總愛到陌生的地方,尋找屬于自己的影子。
只是,情傷退去後,因為工作繁忙,所以她漸漸地不再出現。更多的時候,忙于應酬與工作,無暇浪費時間。
三兩下解決手中的Cappuccin。她要速戰速決。「喝完了嗎,我想要回去。」
「別讓都市繁忙的步調壞了好氣氛。明天是假日,你工作得太辛苦,該好好地犒賞自己呀。」拉起她的手往前方牆邊走去,停在眺望美景的好地點,葉淨的聲音輕快。
「水若,人生苦短,你何必將自己束縛得太緊。」搭上她的肩,葉淨遠眺夜空,「放輕松點,難得來此,就該好好享受。」
太過意識到他的體溫,無法回頭望的她臉頰發紅,于是腳步往旁挪移,卻無法擺月兌他的身軀。
「別踫我。」她羞窘地說。
「為什麼?」他回頭望,雙雙對對的情人眼中只有彼此,「沒有人會注意。」
「我不習慣。」
「遲早會的。」他無意退卻,更進一步地將她攬在胸前,貼緊她的背脊。
苞別人無關,是她不願意呀!除了工作之外,根本沒有哪個男人能在私人時間中近她的身,這葉淨——實在太過分。
「拜托,我不想跟你建立親密的私人關系。」往前站,她試圖離開。
「但我很想很想跟你有親密的關系。」他束緊手上的力道,「你老愛當鴕鳥,將頭埋在沙堆中,寧可封閉自己的內心,拒絕別人的追求。以前很好,可現在我出現了,已經等不及你重新尋回愛情的信心,只好自己當探險隊,拿著小鑿子,對著你武裝好的城池,慢慢地、慢慢地挖洞。直到有一天,我挖出一個小洞後,你就無法拒絕我的心意。」
憤怒與羞澀同時出現,祈水若轉過身,「我對公子沒興趣。」
「我的心中從來都只有你。」他低下頭,親親地點住她的唇,然後退開來,在她的耳邊低語,「水若,我等了好久。」
緩慢地察覺到他純男性的氣味與兩人間貼近無縫的距離,葉淨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,佔有了那張挑釁而抿起的紅唇。然後那雙圓瞠的大眼終于慢慢地閉上,而那個吻也逐漸地升高溫度。
老天爺,多年來,在男人堆中游戲,以為已經保護好的城堡,在他的懷中竟慢慢地崩塌。惡夢豈知會有成真的一天,她感受到內心既陌生又熟悉的渴望,或許她真的成了墮落的女人。
第六章
在工作的壓榨下,久未相聚的三個女人,終于在排除萬難後,選蚌周休二日的星期六,齊聚在北投的溫泉鄉中。
忙碌為首者當屬祈水若,埋首于群紀的大案子中,不見天日的奮戰著,對內與對外兼有。
至于于蝶舞,本就不純粹是水若的秘書,葉淨介入公關部的運作後,發覺她人格上的特質,開始委以重任,嘗試站在第一線上,目前正與不良男子封崇凱周旋中。
只有寧霏霏因為年紀太輕,經驗太少又待磨練,而被留在公司里,倒變成閑人一個。
無所事事,最容易東想西想,讓自己活在恐怖中。所以,促成聚會的最主要動力,當然是每天被關在辦公室中的寧霏霏,哀怨地藏有滿肚子的心事,當然得找前輩商量嘍。
「好無聊喔,你們每天都忙得不見人影,光留我一個人在辦公室里,真想也能馬上獨當一面。」靠在池邊,身為發起人的寧霏霏嘆口氣,泡在溫泉熱水中,暫且讓身體與心靈同時得到歇憩。
「外面跑簡直累死人,有涼涼的辦公室可待居然不滿足,怎麼,還繼續想你的單相思阿娜答嗎?」偷得浮生半日閑,一整天都毋需見到煩死人的男子,于蝶舞快意極了。
「誰說是單相思。」她不客氣地反駁,「我才沒那麼可憐。」
「喔,有進展,男人的喜好標準真讓人懷疑。」泡在熱熱的水中,于蝶舞啜飲著現榨的柳丁汁。
「水若,你看啦,她的嘴就是那麼壞。」
露出淺淺的笑意,熱燙燙的水在白皙的肌膚上造成一片紅暈,水氣帶來潤澤,出水芙蓉該指這樣的情境。她不置可否,靜靜地坐在旁邊,斗嘴之事,祈水若其實什麼也不想說。
避開大多數進辦公室的機會,因為怕確認葉淨的心,更怕看到純真面容上的失望。早知道霏霏要大家聚一聚的主要目標在葉淨身上,偏偏自己又是最難開口的一個,所以選擇沉默。
「小霏霏,別誤認男人的意思喔,口是心非的人多矣。」
「他……真的說過喜歡我的。」擠出一句話,她羞得恨不得躲在水中。
「喝,那男人難不成瞎了狗眼——呸呸呸,該說是兩情相悅,很好啊,那你煩什麼?」于蝶舞不解。
「我不了解他。」
「目前只有你掌握公關部成員的全部行程,怎麼會不了解呢?霏霏呀,你是不是太杞人憂天。」
「不是他的行蹤,而是他的心呀!」寧霏霏急急地辯解,「再說最近葉淨不知道在忙什麼,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。平常就算見了面,他頂多模模頭,笑我是個小孩子,沒有其他表示不。
他抑郁地開口,「成天往外跑,真奇怪,如果有事也該交代一聲,偏偏他什麼都沒說,更奇怪的是總經理、董事長這些人好像也不在乎,見到面只會笑咪咪,任他自由來去。」
「居然連上面的人都沒有意見,是有點詭異。」被封崇凱攪得昏頭轉向而無暇注意的于蝶舞也這麼覺得,「水若,說說看,你有啥意見。」
「沒意見,他的空降本來就是件異數,工作一件一件往外推,連表現的機會都不願意,或許公關部本來就只是暫時歇腳的地方。」祈水若深思後才開口,「都好,瞧他挖掘出你精明的另一面,識人之明讓人折服。他的無為而治正好讓咱們乘機放手一搏,至于實質上負責什麼,與我無關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