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冠軒,我自知身分卑微,嫁到凌家實屬意料之外的事。你這些年在京城中,想必也有若干好人家的女兒出現,若你有心上人亦無妨,我可以退居于旁,今生今世獨自生活。」
「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听到她自暴自棄的言詞,凌冠軒是激動又生氣,「凌家是虧待你,我也欠你一個完整的解釋,可總得給我個機會,別將我推到心門外呀。錦瑟,聰明如你,別往牛角尖中鑽。」
顏錦瑟蒼涼一笑,為了凌家,她已經什麼部不剩,家人、知己,都只能在記憶中找尋。現在他還要來勒索她的感情,數落所有的不是,如此說來,絕情負義的人倒變成是她了。
「這些年我避居于此,為的是什麼,不就是圖個安靜而已。
你也已經是個大人了,當初我存在凌家的目的已不復存。’’
「你甭說了,我會補償的。」
「我別無所求,只求安靜度過余生。」顏錦瑟清澄的雙眸中不帶情感,她要守護住僅存的一顆心。
小茹慌慌張張地從外頭跑進來,口中嚷嚷著,「少夫人,不好了,听說少爺不見了,凌家上下現在可鬧翻天……」所有的話語在見到面如冠玉的凌冠軒時戛然停止。
他兩道朗朗的劍眉下方是對明亮的星眸,不怒而威的臉孔令人不敢造吹。小茹心想著,往昔常見的那張熟悉面孔,在三年後竟然成了絕無僅有的美男子,難怪大豐說公主緊迫著少爺返家,原來……
小茹痴痴地望著他,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?
「你該回去了。」顏錦瑟看著他,下了逐客令。
凌冠軒皺起眉頭,「該死.是哪個人多嘴,竟然壞了我的好事。」
「少爺……」小茹囁嚅地望著他;生起氣來的少爺可是比天王老子都嚇人,早在多年前她就知道了。
「你去告訴大豐一聲,說少爺很快就會回去。」顏錦瑟婉聲說,安撫小茹的緊張,接著神色波瀾不起的轉向他,「听到了嗎?老夫人很擔心你,別讓老人家操心。」
「我會回去的。」他宣稱,「只要你跟我一起走。」
第五章
拗不過凌冠軒的堅持,顏錦瑟即使百般不情願。依然回到了凌家大宅。
站在屋子前方,或許是情怯,或許是心寒,偌大的凌家宅屋,此刻在她眼中瞧來竟帶點陰森的氣息。
三年前她被驅逐出凌家,為的是他。
三年後她又回到此地,為的還是他啊!
罪魁禍首極為大方地挽著她的手,毫不在意奴僕們詫異的眼光,自動自發地帶到原本居住的屋子里,一派大方自然。
「終于回來了,你好好歇著。」
「我……不該回來的。」她輕語。
「說什麼笑話,這里是你的家,當然得回來。我不在的日子就算了,現在為夫的都在這里,你想到哪里去呢?」
「我是認真的,這里……我還是回去吧!」想起凌老夫人氣得發紅的臉,顏錦瑟還是緊張。
就算三年前曾開口為自己辯駁,憑藉的也只是突如其來的勇氣,基本上她還是害怕的。
怕老夫人眼中的輕蔑,怕老夫人說的話都是真實的,怕自己的心再度受創呵!所以她寧可隱藏起自己,讓回憶填滿所有的空虛。
「不準!」
除了命令之外,凌冠軒沒有多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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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來是對的嗎?顏錦瑟惴惴不安,冠軒已非昔日听話的孩童,他處處流露大男人霸道的心態,
她對著燭火想了一夜,依然沒有答案。
昨兒今回來晚了,沒見著凌老夫人,想必早有奴僕稟告,是以今早,顏錦瑟如坐針氈地等著凌老夫人的責難。
打從昨天回到凌家大宅後,她一直是蒼白著臉。
「你臉色很差。」走進門的是笑意盎然的凌冠軒。
「我……沒事。」她欲言又止。「你怎麼這一大早就來?」
他輕佻地在她的粉頰上印下一吻。「當然是想念你嘍。」
「你別胡鬧,才一大早,要是讓旁人看見,多羞呵!」對于他玩笑似的親昵,她向來不太習慣,更何況多年分離造成的生疏,在某些方面,他也像個陌生人。
「我的娘子,別不近人情。」他拉著她走向偏廳。
「冠軒……」她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。
「有話快說吧,免得憋在心里難受。」他喝口春茶,沁香的甘甜立時溢滿口中,「好茶,想必所費不貲。」
顏錦瑟好不容易掙月兌他的掌控,單獨坐在小兒上,她緊扭著帕子的手,早已打轉過于百回。
昨晚整夜無眠,眼下的陰影是疲憊的證據,幸好他未來搗亂,雖然名義上兩人還是夫妻——想必夫妻也當不久了。
心頭一緊,顏錦瑟有些悵然,「其實你何必硬要我回來,城東的房子雖簡陋,但到底是我親手布置,習慣了就好。」
至少好過這些沒溫暖沒感情的磚瓦房呵!她在心中暗忖,盛茶的壺與杯是上好的景泰藍,出自景德鎮的名家,光是造價,恐怕就足夠一戶貧苦人家吃上一整年。
可她從不著求這些,好的、壞的,能用就沒差別,粗茶淡飯她不覺得若,怕的是老夫人那雙令人心寒的利眼。
「你要我一道回城東?」凌冠軒故意曲解她的話,「成,既然你住不慣,咱們今天就回去,省得你思鄉情切。」
「我不是那個意思。」她黯然地垂下眸子,覆蓋住所有的情緒起伏。「這里是你的家,你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,誰知道下回你出門,又得經過多少年才回來,當然要多陪陪老夫人。這些年來她年紀也大了,身子骨未若從前硬朗,你怎麼可以說走就走,不顧情面。」
她在心里暗暗焦急,冠軒說話只憑自己喜奸,要是教旁人听見,又以為她在搬弄事非。雖她自認問心無愧。但欲加之罪何患無問,好不容易如今風平浪靜,別因他的回來再起風波。
他挑挑眉,「生氣啦?」
「沒有。」顏錦瑟悶聲說,
郁郁寡歡寫在臉上,她擺明不高興又得委曲求個。對他的霸道,她用無言代替抗議,除此之外,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。
「哎呀,女人家就是小心眼,禁不起玩笑。還是承平好,豪爽大方又不拘小節。」凌冠軒站起身,拂拂衣袖,「本想陪你解悶說話,結果你竟然不領情。算了,我去找承平玩。」
承平?顏錦瑟心里滿是疑惑,「他」是何方人物,怎麼沒听小茹和大豐提起過?想必是這趟和冠軒同回的友人吧。「
自己跑出去玩了大半天,你到底有沒有把公主放在眼里?」凌老夫人威嚴的聲音傳來,不—會兒,人也跟著出現在偏廳。
「老大人……」顏錦瑟怯怯地喚了聲,三年不見,老夫人除了威嚴不滅之外,冷漠的眼神更嚇人。
「她自己會找樂子,你又何必擔心。」凌冠軒說的理所當然。
「來者是客,你這孩子……點禮貌都沒有。」雖說是斥責,但凌老夫人的眼神中多半是寵愛。
壁軒這個孩子真是愈長愈俊,要是能和承平公主匹配成雙,郎才女貌不說,至少也為凌家增添皇室的高貴血統。
眼見前些日子與人相處融洽,凌老夫人當然是樂見其成,而唯一的阻礙就是三年前被逐到城東的顏錦瑟。
去,光看顏錦瑟那寒酸畏縮的模樣就夠倒胃,小家碧玉的瑟縮在旁,怎比得上承平公主的落落大方。
三年過去了,她差點也忘了這個人的存在,本來還想眼不見為淨,哪知顏錦瑟竟然巴著冠軒私回凌家。好樣的,既然如此就別怪她不留余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