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該死,她的表情和反應,讓他無法漠視她。
「我……」月光覺得心好澀、喉嚨好緊。
「妳想象我一樣,讓腿上永遠有著缺陷嗎?」
他上前,彎腰抱起她,直接將人給抱到床上放下。
唉,就是這樣的感覺,他只是想抱抱她而已。
「我……」月光欲言又止,是她走路時一跛一跛的模樣,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缺憾嗎?所以,他才生氣。
單洐站在床沿,凝睨了她一會兒,有點氣結,因為她欲言又止的模樣。
他了解她,知道她總是將心事往心里放。但是,經過昨夜之後,兩人都已經那麼親密了,她還有什麼事是不能直接對他說的?
他很煩,一方面怪自己不該亂發脾氣,另一方面則是氣她仍不夠依賴他。
深深一嘆,他干脆轉身,想先進浴室去梳洗。
無預警的,月光卻在這時伸來一手,拉住他的褲管。
「你……是不是開始討厭我了?」
幾乎是用盡了勇氣,月光才將話擠出口。
她不膽小,也絕對勇敢,但不膽小和勇敢,並不表示對自己有自信。
雖然昨夜里他口口聲聲說喜歡她、愛她,要她永遠不離開、要她永遠記得兩人的一切,但她也曾听一些朋友說過,若是一個男人不是真心愛著一個女人,一旦得到了對方之後,就再也沒有相處在一起的理由。
單洐轉回身來,居高臨下的凝睨著她。
「誰告訴妳,我開始討厭妳了?」
他很氣,因為她在笑,笑得很僵硬、笑得很勉強。
月光不解地迎著他的視線。
「其實沒關系的,你不用為我擔心,我很堅強、我……」她能接受這一切,也隨時準備回復到以往的生活。
「閉嘴!」不只以言語,單洐甚至以行動直接打斷了她的話。
他彎下腰來,一把將她給攬近,惡狠狠地吻上她,吻得她快喘不過氣來,他才戀戀不舍的松開臂膀,放開了她。
「我告訴妳,妳這小腦袋瓜別給我胡思亂想。我一早生氣,是因為妳居然沒乖乖的躺在我身邊,等我醒來吻醒妳。還有,我又沒要妳去做早餐,妳居然腿傷還沒好,就敢到廚房去做早餐。」
還有,他更氣自己,沉穩的性子全到哪去了?居然會莫名其妙的亂發脾氣。
「你……」月光破他直接坦白的話給嚇到。原來他是……
心里的陰霾驟然消失,月光的心頭又重新躍上愉悅的音符。
「是的,我是氣妳不乖!」他端著她的臉,又用力的吻下去。
許久之後,他才又戀戀不舍的離開她。
「現在,我要去刷牙沖澡,妳乖乖的坐在這里不準動,等我出來再抱妳一同下樓去。」說著,他轉身,朝浴室的方向走。
月光看著他的背影,心頭喜孜孜的。
「是不是以後都要等你醒來,我才能起床?」
她想多了解他,不管是外表的、內在的、好的、壞的,只要是屬于他的一切,她都想了解。
「唔。」單洐頓了下腳步,沒回過頭來的應了聲。
「洐。」他才又跨出一步,月光又喊住他。「我會在這里等你出來,但等一下你可以不用抱我下樓,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了。」
他沒說話,不過這回有轉過頭來睨著她。
「還有……」月光清清嗓子,對著他一笑。「一會兒你去上班之後,我能不能回家一趟?」
日光現在已經不在台北了,她實在放心不下母親一人在家。
嘆了口氣,單洐干脆走了回來,站到她的身前,伸手將她給攬進懷中,緊緊抱著。
「一會兒我去上班,順道送妳過去,不過要記得帶我給妳的手機,有事隨時跟我聯絡。」他的口氣變緩、變軟。
這一生他已注定栽在她的手里,從愛上她的那一刻起。
目送著車子漸漸遠去,月光的耳旁還回蕩著單洐一再的耳提面命──
有事就撥手機給我,還有,要離開的時候,讓陳雄開車來接妳。
月光一想到就覺得好笑,現在她只是行動稍微不方便而已,而且已經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了,何況,她是回家又不是要上哪去,他居然也可以像個老太婆一樣的擔心、嘮叨著。
她偏著頭一哂,然後轉身往屋內走。
她發覺,不管是屋子的里外,似乎都干淨了許多,不過屋內似乎還是一樣的幽暗,沒有意外的,她在靠著牆的茶幾旁尋到了母親的蹤影。
她一跛一跛的來到她的身旁。
母親又喝醉了,除了渾身酒氣之外,連客廳里都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酒味。
大概是昨夜喝了不少吧!因為放在一旁的早餐沒有被動過的跡象,而她甚至醉得連房間的床鋪都無法爬上去,才會趴在茶幾上就睡著了。
月光站在她的身旁,凝睨著她,看著她一頭蓬亂斑白的發絲,心頭酸澀。
「媽。」輕輕一喚,她想,是該喚醒她吃點東西了。
趴在茶幾上的溫璧霞,揉揉眼,醒了過來。
無焦距的目光在四周繞了圈,最後落在月光身上,在瞧出是她之後,馬上板起了臉孔。
「妳還知道要回來?」
哼!生兒育女有何用?最近這一對兒女居然學起了那個負心男人,放任她自生自滅!
「我……」月光不知該如何應答。
她確實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回家了,因為腿傷,除了住院開刀的時間之外,她還上了石膏,又要復健。
「妳什麼妳?如果妳想學妳那個拋棄了我們的男人,我也無話可說,誰教我天生就是這種命格,注定要被人拋棄!」溫璧霞說著,甚至伸出一手來,用力的推開她。
無預警的被推了一下,月光身子不穩,往後顛躓了幾步,才穩住身子。
看著她微跛的腳步,溫璧霞一驚。「妳的腳怎麼了?」
她不是一向好好的嗎?能跑、能跳、能躲警察,還能凶狠的逼退那些來討債的人,如今怎會……
「前陣子出車禍,被撞斷了。」月光輕描淡寫的說。
她也注意到了嗎?瞧她緊張的模樣,月光冰涼的心口終于尋回了一點點的溫暖。
「妳被車撞了?」溫璧霞走近,拉著她上上下下瞧了一會兒。
看她似乎已無大礙,才硬是壓下心頭的關懷,硬聲地說︰「既然被撞了,有沒有向撞傷妳的人要求賠償?」
看她一跛一跛的模樣,可能會有一年半載沒辦法工作。
「要怎樣才算賠償?人家這陣子對我們一家人的照顧,難道不夠?還是妳一定要狠狠地敲人家一筆才甘心?」月光的心涼了半截。
她以為她會關心她的,但沒想到……原來說話比不說還要來得傷人。
「什麼照不照顧!?」這陣子到家里來送飯、打掃、給錢的人,難道不是受月光所托?「其實我只是想說,現在妳的腳不能動了,我們當然得為生活考慮、考慮。」
月光閉了閉眼,很心傷自己怎會有個這樣的母親。
「妳是關心我的腳不能動後,無法賺錢幫妳還賭債?還是真的關心我的腳傷?」
「……」溫璧霞整個人愣住地看著她。
「妳到底要到何時才肯清醒過來?才敢勇于面對爸爸拋棄了我們的事實?是不是要等到我和日光都離開妳的那一日,妳才肯停止繼續折磨自己和我們?」
這麼多年來,她首度說了重話,因為太傷心。
「我折磨你們?」她有嗎?還有,她也折磨自己嗎?也許有,但她逃避著不敢承認。
「對了,說到日光,那個死小子最近到哪去了?為什麼連家也不回了?」
看著她臉上閃過的所有復雜表情,月光心冷的閉了閉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