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有漢堡和炸雞?」看向紙袋里,日光一怔。
「快吃吧,這些是店長特別送給我,要我帶回來的。」或許是窮人家的小孩沒有悲傷流淚的資格,月光早由父親拋棄一家人的那天起,就告訴自己要堅強、要樂觀的生活下去。
何況,還有一個與她同甘共苦的弟弟,需要她來扶養。
「姊姊,妳一定也還沒吃。」拿起一只雞腿,日光先遞給月光。
有個不負責任的父親,和糟透了的母親,從小姊弟兩人就特別親近,相互依賴著長大。
「不,我不餓,你先吃。」月光搖搖頭,對于弟弟的貼心,她很感動。
「妳不吃的話,我也不吃。」姊姊每天總是工作到很晚,他相信,她一定也還沒吃。
「我真的不餓,方才下班前,已經在店里吃過一些東西。」月光說謊,速食店里一到忙碌時段,哪有時間吃東西。
「要不,我咬一口,妳也咬一口?」日光的個頭不高,人也長得瘦,但這並不表示他的腦袋也跟著笨。
「這……好吧。」看出了弟弟眼中的堅持,月光讓步。
她若不吃,日光也一定不會安心把東西吃下肚子去。
「姊,妳先咬一口。」日光笑著,將手上的雞腿遞到她的嘴邊。
月光張開嘴咬了一小口。「我吃了,該換你了。」
看著雞腿上只咬了一小口的痕跡,日光驟然紅了眼眶。
「姊……妳……」每次都這樣,有最好的,不管是吃的或用的,她總不舍得獨享,一定留給他這個弟弟。
「干嘛,沒事紅著眼楮做什麼呢?」月光抬起手來,在他的眼角抹了抹。「我已經吃過了,剩下的雞腿你吃就好了,袋子里還有其他的,我吃薯條就好了。」
將雞腿推到弟弟的嘴邊,月光轉身由紙袋中取出一份薯條來。
看著她一口一口咬著薯條,日光吸了一下鼻子,將淚水吞進心坎里,一口一口的咬著炸得香酥的雞腿。
「要不要喝點可樂?」月光將紙袋里唯一的一杯可樂遞給他。
「一起喝。」日光很執意,這輩子他姊弟倆注定要同享苦樂。
知道拗不過他,月光就著吸管先吸了一口。
「嘍,我喝了,現在換你。」
她將紙杯遞給日光,日光接手,也只喝了一口。
「我一口,妳一口,這次不準妳再全部讓給我。」
月光將可樂接了過來,她沒拒絕,因為窩心,為了懂事貼心的弟弟,吃再多的苦她都覺得值得。
「對了,今天家里有沒有什麼事?」姊弟兩人就著牆沿坐了下來。
日光邊嚼著雞腿邊搖頭。「還算平靜,但明天就不知道了。」
誰知道明天那些債主會不會再度找上門來?
「對了,這個先給你,一會兒進屋里去後,你要記得先藏好。」月光將可樂遞回日光的手里,邊掏著牛仔褲的口袋說。
「姊。」看著月光將手里的錢硬塞到他的手中,日光咬咬嘴唇,口中的雞腿肉再也吞不下去。
「你明天不是得繳餐費和書錢嗎?」月光以一手拍拍他的腦袋。
看著手中硬被塞入的兩張千元大鈔,日光抿緊嘴唇,沉默著不說話。
「姊,有件事,我想跟妳商量一下……」過了一會兒,他突然說。
「要商量什麼?」月光望見弟弟的雙眼,有著她不樂于見到的憂郁。
「明年畢業之後,我能不能不要再繼續念書了?」做什麼都好,只要能幫忙姊姊賺錢,別讓她再這麼辛苦的工作養家。
「你頭殼壞掉了喔!?」月光大怒,抬起手來狠狠地敲了日光的腦袋一記。「國中畢業能做什麼?何況我上次去學校,你們導師還跟我稱贊說,你的成績很好,能上建中的。」
「可是妳……」他不想再見到她每日由清晨工作到深夜。
「我知道你要說什麼,也知道你在想什麼,但是,不準你有這樣的念頭,你得好好的給我讀書,否則一個國中畢業生,能做什麼?」月光難得的板起了臉孔。
「……」日光無語。
「那,我念到高中畢業就好。」又過了一會兒,他說。
「你真的要惹我生氣嗎?」月光凶悍地瞪著他。
她才不要弟弟像她一樣,成天辛苦的出賣勞力工作,只為掙得那一點點微薄的生活費。
「妳也是高中畢業而已呀!」日光將聲音壓小,明知月光會生氣。
「你有膽,再給我說一次!」月光氣憤地瞪著他。
「我……」咽下一口口水,日光畏懼又委屈。
「好了,我知道你要說什麼。」月光看著他,嘆了口氣,臉色轉為和善。
「日光,姊姊的將來都指望你了,你要爭氣、要有出息,我們不要讓人家看笑話,別像我們的名字一樣,什麼日光、月光,天天、年年都光光,一輩子兩手光光。」
日光被她的話逗笑了。「拜托,又不是那個意思。」
雖然附近的鄰居都挺同情他們姊弟倆的處境,但一些玩笑話還是有,像日光公子、月光公主,他家注定要窮一輩子。
「是呀,我也不信,我們會『光』一輩子。」他一笑,月光也跟著笑。
「可是……」日光想著,心里挺內疚。「姊姊,妳要不是為了我,也不用這麼辛苦的工作,妳今年才二十一歲,我記得妳高中的成績也挺不錯,一定可以上大學的。」
月光看著他,硬是壓下心頭苦澀的滋味。
「沒關系的,書以後再讀也一樣呀。所以呢,你現在要認真讀書,等將來有一天出人頭地,再換你來供我去上大學,不是有句話說──活到老,學到老嗎?」
「姊……」日光的眼眶又一紅。
「好了、好了,男孩子耶,哭什麼?何況我挺喜歡現在的生活方式,除了固定的工作之外,還可以去擺地攤。」拍拍他的肩,月光笑容綻得燦爛。
日光抹抹眼角,跟著一笑。
「姊,妳放心好了,我一定要上最好的大學,最好的科系,將來我會負責養妳。」
月光伸手揉揉他的腦袋。
「你能這樣說,姊姊就很高興了。快把東西吃一吃,我們進屋去。」
她沒忘,也不敢忘,屋里極有可能還留著一片狼藉等著她來整理。
想到醉倒在酒瓶堆中的母親,月光只能搖頭嘆息。
Sweet正式進駐台北一○一大樓地下超市,提供的不單是暢銷全球的冷凍食品,還包括近期新推出的一些生鮮商品。
開幕活動,不免俗套,請來幾位影視紅星和一位超級名模共同剪彩。
剪彩前,單洐獨自坐在辦公室休息,其他的人則是被安排在會議室里。
看著桌上電腦中即時收到的一封E-mail,單洐雙手撐著下顎,陷入思考。
須臾之後,他松開雙手,正準備回復信件,辦公室的門卻在毫無預警的情形下,讓人由外頭推了開來。
站在門後的是一個衣著入時、身材高挑的美艷女子。
女子腳上踩著四吋高跟鞋,扭扭擺擺的來到他的面前。
「單爺爺說你回來了,昨晚我去了你家,卻沒見到你。」來人正是今日邀請的超級名模──易飄飄,也是單洐最討厭的女人,那個從小刁蠻任性慣了的富家女。
懶得理她,單洐只略略抬起一眼來睨了她一記,隨即低下頭來,讓心思全集中在回復電子郵件上。
「喂,你干嘛不說話?人家可是等了你三年,好不容易才盼到你肯回台灣來。」
自從三年前,單洐的相片在People雜志曝光,還榮登全球最有潛力的十大男人之一,易飄飄就瘋狂的迷戀上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