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開車的這個司機,就是那日在機場載著傅惟庸到魏教授住處的那位。
因那次偶然的機緣,讓傅惟庸欣賞起阿雄的老實健談,而由那夜之後,他便包下了阿雄的車子,以充當他在高雄停留時的臨時司機。
「不會、不會,頭家,不會麻煩。」阿雄依然是一口爽朗的台灣國語。
自從這幾天與傅惟庸接觸較為頻繁之後,他開始覺得其實他是個不錯的老板。而那日的冷淡,只不過是傅惟庸面對陌生人時的保護色。
「你怎麼會認識司機?」一坐進後座,江敏綺看著阿雄幫他們推上車門,一臉疑惑。
看著她,傅惟庸—笑帶過。「我雖然不是個健談的人,但也不至于會是個自我封閉的人。」
「所以你也認識了一些人?」會嗎?她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,他那張臉可冷得像冰塊。
暗推庸又低低一笑,點了點頭。「人生認識的人不用多,談得來的一、二個就夠了。」
他的話引來江敏綺的深思,她更想不到兩人在認知上竟如此相近。
「時間不早了,我送你回去吧!」見她仍舊低頭思考著他的話,傅惟庸對著阿雄揮了揮手,示意他可以開車。
「好。」江敏綺看了眼手表。低低地應了聲。
午夜十二點,是往返旗津和鼓山之間最後一班渡輪的時間。
這就像仙度瑞拉的魔咒一般,十二點前兩人注定會各自回到屬于自己的生活,除非他們之間的關系往前跨出一步,否則午夜十二點的船班,對他們而言,將永遠是個限制。
在傅惟庸的堅持下,江敏綺也只好讓步。讓他陪著搭船,讓他陪著走過那段幽暗的小路,一路護送她回到住處的窄巷。
「我到家了。」她指著巷底唯一的那幢二層樓小屋,聳肩一笑。
這屋子是從她大一那年的下學期開始,以每個月五千元的代價,向德珍的一個表親租來的。
房子由外觀看來不新且格局不大,但內部該有的設備都一應俱全,所以敏綺對于屋子可說非常滿意。
「你住這兒?」傅惟庸的視線朝四周打量了自,最後落在那幢屋子上。
這屋子的外觀看來,已頗具歷史;由狹小的巷道來看,雖然極具隱密性,但也相對的充滿了危險性。
「嗯。」江敏綺點了點頭,柔聲接著說︰「看起來是舊了點,卻很安靜。」
暗惟庸轉頭瞧了昏黃的街燈一眼。「是很安靜,但相對的也危險。」
見他一副訓斥的模樣,敏綺不覺輕笑出聲。
「這點你放心好了,我早有準備。」說罷,她掏出了一瓶小型的防狼噴液和一個哨子。
「這是用來對付的!」她拿著噴液在傅推庸的面前晃了晃。「而這則是用來叫醒左右鄰居的!」換一手,她拎著哨子晃了幾下。
「你認為有這兩樣東西就萬無一失了?」傅惟庸不敢認同。
她手中的那兩樣東西,充其量只能嚇嚇一些有色無膽的人。若真遇到狠心人,那這兩樣東西恐怕連嚇用都不成。
看著他,敏綺天真的點頭。
暗惟庸皺起了眉心。「這兩樣東西,你是由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來的?」他思考了下,決定來個機會教育。
看著他一臉嚴肅的樣子,江敏綺很認真的又點了兩下頭。
「那你把東西再放回口袋里。」他沒說出用意,只以下巴示意她照著做。
江敏綺听話地將東西重新收回口袋里。
正當她抬起頭來,欲開口問傅惟庸的用意時,一個高壯的身影罩頂,下一秒鐘她就讓人緊緊地抱住,怎麼也掙月兌不開來。
「放開我、放開我!」她準備大叫,卻讓一只大掌捂住了嘴巴。
「噓!別出聲,我只是想讓你知道,你信任的東西其實並不安全。」傅惟庸的聲音由她的頭頂上傳來。
直至這一刻,江敏綺才知道這個抱緊她的人是他!
「有必要開這麼惡劣的玩笑嗎?」驚嚇過度的她停止了扭動,眸眶垂著不爭氣的淚。
「對不起!」見她明眸掛淚,傅惟庸心里竄起了濃濃不舍。
本只想來個機會教育的,沒想到居然嚇哭了她。
「我只是希望你知道,這種暗巷其實並不安全,不管你身上有何防備,還是要小心點。」他進一步解釋,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替她揩去眼角的淚水。
他好看的臉貼得很近,幾乎是在她眼前放大;他的溫柔如一道烈陽,投射進她的心房,撼動著她的心,她的心在狂跳、她的呼吸無端地加快。
「我、我……你能放開我嗎?」下一秒鐘,江敏綺才意識到傅惟庸還緊緊地抱著她。
雖光源不足,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她臉上異常的羞紅。
「對不起!」傅惟庸連忙松開雙臂,放開了她。
雖然重獲了自由,江敏綺仍舊清楚地听到自己狂烈的心跳。她將頭垂得低低的,絲毫沒有勇氣抬起臉來直視他。
暗惟庸火熱的雙眸仍舊凝視著她,不過她低頭不語,他也就保持著一貫的安靜。
時間分秒的經過,沉靜的氛圍籠罩著兩人,直到江敏綺手腕上的電子表發出了嘟嘟響聲。
「你不快點四渡輪站,最後一班船就要開了。」她猛抬頭看向他。
想起自己的手表設定比正確時間快十分鐘,十分鐘後渡輪一開,他就沒船回鼓山站去了。
「你先進去吧,我看著你進去就走。」傅惟庸沒移動腳步,臉上只掛著淡淡的笑。
抬起臉來與他對視了一眼,江敏綺有些不舍地往前走了幾步,她由皮包里掏出鑰匙開了門。「我進去了。」轉過身來,她發覺傅惟庸仍站在原地。
他的眸光熾烈,仿佛要將她融化般。
抬起手來,他揮了揮,示意她進屋去。
江敏綺听話的轉身,朝屋內跨了一步。
「綺綺。」背後忽然傳來他的叫喚聲,江敏綺頓住了腳步。
「你大後天早上有空嗎?」他似乎是猶豫了下,才開口問。
江敏綺轉回身,咬著後。「有事嗎?」她初次體會了何謂期待又膽怯。
「你知道教授屋前種了些花花草草,我不懂得如何照顧。」他發覺自己似乎變得愚蠢了,居然會找出這麼可笑的借口。
「你需要我幫忙?」知道又有正當的理由可以見面,敏綺難掩心頭的喜悅。
「是的,可能要麻煩你。」他一副慎重其事樣。
「好吧,那大後天見。」敏綺笑了,一口答應,朝著他揮了揮手,轉身就要往內走。
「你不用騎機車,我到渡輪站接你。」他的聲音又由她身後傳了過來。
「嗯。」她轉過頭來很用力的點了下。「你快回去吧,否則會錯過渡輪的!」半掩上房門,她朝著他揮了揮手。
「晚安。」她終于關上了門,知道她若沒將門關上,他是不會走的。
「大後天見。」他特有的音頻傳來,而那聲音似乎跟她一樣的愉悅。
第四章
天氣連續放晴了好幾天,一早江敏綺剛要出門,就在巷口踫到了葉德珍。
「這麼早,你要出去嗎?」德珍似乎是專程來找她的。
「我想到市區去找幾本書。」因矛盾的心態,敏綺首次對著德珍說謊。
對于傅惟庸,她無法否認對他的心動,甚至已開始偷偷地喜歡上他。
但,能嗎?理智與情感交織,雖心動,但理智的一方又頻頻對她提出警告。由外表看來她是一切健康且正常,但有隱疾一事,是無法自欺欺人的。
從小到大,她不知道自己的病何時會發作?每一次的發作,又是否是生命的終結?
這一切的不定數讓她看來多愁善感,卻也令她活得更積極、更坦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