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安迷離的意識被水聲拉回,倏地睜開眼,她望著阻隔著臥房與浴室的玻璃磚,玻璃磚的另一端透著微弱昏黃的光源,一個男性身影清楚地晃動于浴室里。
黎安怔忡,她拉高被子,雙手不听使喚地顫抖。因緊張緣故,強烈的頭痛侵蝕著她。皺起眉,她感覺到浴室的燈光已滅,那男子似乎已步出浴室。
一雙小手在床上模索著,她試著尋找能防身的東西,無奈除了棉被,似乎空無一物。
再抬頭,她雪亮的瞳眸對住了邵子霽高大的身影。
「你還沒睡。」不知何時他已跨步回到床邊,套著浴袍、濕淌著頭發。
「你、你來了。」黎安慌忙的由床上坐起,有些尷尬的看著他,她發覺他似乎瘦了。視線上移,眸光被他尚淌著水滴的一頭短發所吸引。「把頭發擦干,天氣這麼冷很容易感冒的!」
飛快的下了床,黎安由衣櫃里取出毛巾,回到床邊,將毛巾遞到他手中。
接過毛巾,邵子霽徑自在床沿坐了下來,沉斂的眸光瞥向一旁。「沒想到你還關心我啊!」語調中有濃濃的自嘲。
這星期來,他每夜在她睡著後來看她,天亮時即離開,為的就是不想令她覺得尷尬,在他未處理好與慕奕瑤的事之前,他不想她居中為難。
他待她如此之用心,但,她呢?
她似乎心里還是只容載得下慕仲揚,連留在這房中、留在他身邊,都是他開口以慕氏為要脅,才勉強留下了她的人。
「我……」看著他,黎安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今夜在發覺了他出現在屋里後,黎安聰明的小腦袋閃過了這些日來,她半夢半醒間耳熟的沉穩腳步聲,原來是他!
他對她的深情,驅使他每夜在她入睡後,風雨無阻的來看她。
對于他的情深,若說她毫無動容,則是自欺又欺人!
黎安站著,邵子霽坐在床沿,兩人僵直著動作,四目對望。
他的黑眸中閃動著深濃的情意,披掛在肩上的毛巾早已被遺忘,他的黑發依舊淌著水滴。
閃躲著他的凝視,黎安撇開頭,視線落在他滴水的黑發上。似乎只是猶豫了一下,她走向前,拾起他肩頭上的毛巾,輕柔地幫他擦拭著一頭黑發。
她突來的溫柔,如一顆殞落的流星,劃過他的心房。
「我真的沒踫過慕奕瑤。」他突然扯住她的小手,阻斷了她為他拭發的動作,將她拉近眼前。
濃濃的酒氣,充斥著黎安的鼻端。「你喝酒了?」她感覺心扉無端地抽痛了下。
「一點點。」他的聲音在昏黃的光源中,是極度的壓抑。
餅往他不願意沾酒是怕酒後誤事,現在飲酒則因酒精能麻痹他的感覺,幫他壓抑著對她的渴望。
「你不該喝了酒還開車!」甩月兌他的大掌,她轉過身,氣憤他不珍惜生命。
「你在乎嗎?」他上前由背後抱緊她,執意地扳過她的身子。「你關心我是嗎?」方才那一剎那,他由她眸中讀到了關心、在乎。
她在乎他!?
「沒人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!」閃避著他灼燙的目光,不敢承認內心對他的在乎,黎安急于掙月兌邵子霽有力的臂膀。
「安。」大掌扣住她尖瘦下顎,端起她的臉。「給我一點時間,紿我們彼此機會。」他的氣息貼近她,下一秒鐘,他張嘴餃住了她如櫻紅唇。
沒有驚慌、沒有掙扎,她似乎已熟悉了他身上的味道。
他摟著她,蠻強的臂力似宣示著一生一世永不分離,熱情交纏的身軀將她壓向身後柔軟的大床。
夜越來越深,天空緩飄織雨讓氣溫越來越冷。
黎安眨眼,朦朧的眸光看著緊擁著自己的男人。
他的情深已一點一滴佔領了她的心,掩蓋過她心頭上模糊的男人身影!
第八章
近中午微露臉的朝陽,斂去了幾日來陰雨綿綿的濕氣。
邵氏大樓位于頂樓的總經理辦公室里,岳恩帝手中緊握著一本雜志,慌張的來回踱步。
「他還沒進公司嗎?」轉向吳秘書,岳恩帝的臉色暗沉難看。「沒撥電話進來?」他又抬頭問。
不知原委的吳秘書只是搖頭,看了眼牆上的鐘,她也跟著皺眉。
她在邵氏工作已將近五年了,五年來她倒是從未見過總經理遲到。
「手機呢?撥過手機了嗎?」岳恩帝又轉頭問。
吳秘書只能無奈地聳肩,表示她已試過。
輕拍額際,岳恩帝開始煩躁的來回踱步,猛抬頭後,他看清了電梯里走出的人,急忙轉身準備落跑。
「恩帝,跟我進來!」平穩略帶磁性的嗓音由他身後傳來;其間的威嚴不減。
頓住腳步,岳恩帝的頭皮開始發麻,俊臉上充斥著無辜,憤恨起自己不夠敏銳、落跑的不夠快。
「董……董……董事長!」他轉過身來,口吃的嚴重。
「進來,我有話要問你!」是直接命令,年約六十的婦人繞過吳秘書,直接走人邵子霽的辦公室。
岳恩帝硬著頭皮的跟上腳步,步及吳秘書身旁,他還不忘比著桌上的電話。
「找、趕快找人!」他低聲催促著。
若過一會兒,子霽還不回來的話,他鐵定會讓老董事長給扒了皮、曬成人干!
雙手合掌,他默禱,期待奇跡出現。
「邵子霽呀,邵子霽!你可要救救我呀!」他一臉無奈的走入辦公室。
***
如預期,寬大的辦公桌上,攤著與他手中所握相同的雜志。
「這是怎麼回事?」雜志被翻開了數頁,洋洋灑灑披露的文字報導中,清晰的印著數張一男一女親密相擁的照片。
「我……我……」岳恩帝的額角凝聚了豆大的冷汗。
「子霽一向是嚴律自持的人,怎會搞出這樣的新聞?」邢玟佩有些發火,她無法相信自己的兒子真如報導所言,是介入人家夫妻情感的第三者。
「董事長……我……」岳恩帝也不知從何說起。「我也不知道!」反正伸頭一刀,縮頭也一刀嘛!干脆回以一號標準答案,來個抵死不知。
邢玟佩眯起了眼,神情與邵子霽有幾分神似。「以你與子霽的交情,你認為我會相信你毫不知情嗎?」敏銳的眼神早看穿了他逃避的伎倆。
「董事長,我……你別逼我好嗎?」拉了拉頸上緊束的領帶,岳恩帝覺得自己無辜。
事實上他確是不清楚呀!
必于子霽與黎安的事,他只知道兩人是在東京認識的,至于黎安的背景、為何她會與慕家有關,甚至是夸張的已結過婚……
這些事,雜志上寫得比他了解的還多、還清楚!
不過,他能確定有一點是誤報,甚至可稱為毀謗——即是黎安與慕仲揚的婚姻關系,是因邵子霽的介入才告終結。
其實他比誰都清楚,黎安與子霽是認識于東京,這距她離婚的時間早已過了三個多月,子霽怎可能是介入人家美滿婚姻的第三者呢?
沉默了片刻,岳恩帝一對銳眸在室內繞了圈,知道老董事長不可能放過他,于是緩聲道︰「他們在東京認識……」
他將在東京時,子霽如何與黎安認識的前因後果一一道出;當然也巧妙地跳過了他因閃避女友,而使子霽遺失了外套的那段。
正當他欲再往下述說時,幾下突來的輕咳聲,阻斷了他到口的話。
一回頭,見到是邵子霽,岳恩帝終于如釋重負,緊繃著的臉露出了松懈後的笑意。
「媽。」邵子霽走近,朝他投出暗示眸光,要他先離開。
如被救贖了般,岳恩帝趕忙退了出去。
走到辦公桌旁,放下了公事包,邵子霽的臉上溢著不曾見過的燦爛笑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