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紅兒,這門親事是妳爹為妳訂下的,當年殷家有著武林六大派為首的頭餃,家世也比咱們好上太多,妳嫁過去是享幅呀!」陸夫人安慰著女兒道。
白皙透紅的臉蛋滿是傲氣和不悅,「我不要,要是那姓殷的是個丑八怪,脾氣差,又或者缺手缺腳,有什麼隱疾,那我怎麼辦?娘,您真舍得把紅兒嫁給那個連臉都沒見過的殷家人嗎?」
「這……」陸夫人有點遲疑。
「娘,您甭替紅妹憂心啦!」陸遙天笑得胸有成竹,「殷岩泉習得他叔父的一身武藝,早在江湖中闖出一番名號來,五君劍是武林人士給他的封號,指他玉樹臨風,出類拔萃,為人剛正不阿,可是名門正派中的典範,我說,是咱們紅妹高攀了人家,我們還抱怨什麼。」
「遙天,你這消息打哪來的,可不可靠?」陸夫人略為遲疑,她只懂經商,不懂這江湖玩意。
「當然可靠,都是我那些雲游四方的朋友告訴我的,前幾天我和其中一個去听戲喝酒,他說殷家近日有派人來揚州的舉動,我猜想,說不定是上咱們家談親事的呢!」
「自你爹死後,殷家一直沒有動靜,我還以為他們忘了這件事呢!」
「娘,咱們可握有當年指月復為婚的玉環,殷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,不可能毀約的啦!」陸遙天頓了頓,又嘀咕了幾句,「也不能毀婚,我都跟我那群朋友自夸,殷岩泉是我的妹夫,要是有差池,我的臉不也丟盡了。」
「遙天呀!你少交些酒肉朋友,我就可以少心煩些了。」陸夫人搖頭道。
兩個孩子從小都被她寵壞了,一個嬌生慣養,一個就愛吃喝玩樂,要她怎麼放得下心將陸家產業交到他們手上呢!
此時,廳外傳來聲急喊。
「夫人、夫人!」
一身都奉獻在陸家的何管事,帶著一臉驚恐萬分的神色,沖了進來。
「老何,什麼事讓你這麼慌張?」
「回、回、回來了……」何管事手里拿著老爺生前為大少爺刻字的玉佩,以此為證,上氣不接下氣道︰「是大少爺回來了!」
聞言,陸夫人、陸遙天、陸遙紅,一個個下巴都掉了下來。
不會吧?那個掃把星回來了?
***bbs.***bbs.***bbs.***
氣派的樓宇,廣大的庭院,甚至還有假山假石,小橋流水,在在都顯示陸家曾風光過一時。
一男一女讓人帶路,拐過兩座曲橋曲徑,周遭淨是一片竊竊私語,讓陸家下人驚艷的漂亮姑娘,白了一眼身旁的男人。
「陸家,似乎不像你嘴里老提的小戶之家嘛!」
「我沒說謊,比起當年我離開的時候,這陸家確實不一樣了嘛!」平白遭娘子瞪視,陸遙知當然要澄清啦!
想當年他爹在世時候,陸家十步以內,必可見一童僕守著呢!
只是事過境遷,陸家所有霉運的開始,就在他六歲過後,先是陸家工人無故暴斃在馬車內,下人一個接一個的生病,再來是一連串的商家打擊,陸家錢莊面臨岌岌可危的地步。
他的親娘將過錯全推至他身上,怕他這災星會禍及全家,將他攆出去自生自滅。
「你這個掃把星,還回來做什麼?」
他們前腳才踏進大廳,一道尖銳又刺耳的年輕女聲,便毫不客氣朝他們喊來。
湅無心眼神一黯,淡淡掃向身旁那仍露著微笑的男人。
「我想,這里怎麼說,都還是我的家吧?」
對眼前的陌生男子,陸遙紅不想展現任何手足之情,她哼笑一聲,「笑話!從娘說要把你趕出家門的那一刻,你就不是我們陸家人了,我沒想到你還有臉回來自稱是陸家大少爺?拜托!別再把你那一身衰運帶來陸家好不好?」
陸遙知的笑容有些艱澀,黑眸緩緩對上凜顏瞪視他的陸夫人。
兒時記憶里,他娘有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,如今卻已斑斑泛白,陌生得讓他幾乎認不出來,唯一沒變的是她漠然的注目。
「我知道這里不歡迎我,但我畢竟還帶著陸家姓,我娘子說,無論如何都得過來向娘請個安才是。」
「娘子?你這種人也能娶妻?」陸遙天訝異地張大眼,像听見多可笑的話似,放聲取笑著,「什麼女人這麼笨,會嫁給你這樣一個……」
這一橫眼過去,怪怪個隆咚,笑聲驟失,一雙眼珠子還差點掉滿地。
好一個漂亮標致的美人呀!竟然會是他那個衰神哥哥的妻子,真是太糟蹋人家了。
「姑娘,跟這家伙相處在一起的人,都沒有好下場,為了保命,我勸妳盡快離開他,若是怕無居所,沒關系,咱們陸家可以收容妳。」想到這樣的美人會香消玉殯,陸遙天就覺得心疼,年少血氣方剛又沖動,想也不想,就想往人家白皙的小手上一抓。
「不要!」這聲呼喊來自情急的陸遙知,是怕自己娘子豆腐讓人吃了嗎?
才不是呢!
他是怕他的娘子下手太重,好歹這是他有血緣的親弟弟,他不願見到陸遙天血濺的模樣,所以出掌朝親弟弟一推,原意推開他,豈料——
砰!
陸遙天整個人摔飛了出去,一陣乒乒乓乓聲響,和桌椅跌成一片。
在場,尖叫聲不斷;當中,只有湅無心揚了眉,好似一點都不驚訝。
施暴者,陸遙知本人,他一頭霧水瞪著自己攤開的兩掌,歪著腦,眉宇間有著濃濃的不解。
他明明什麼也沒踫到呀!為何弟弟會摔飛了出去?
陸遙紅扶起嗚呼喊疼的哥哥,朝那掃把星大吼,「要命呀!你一回來就對哥哥下毒手,你害了爹不夠,現在還要加害我們嗎?」
「住嘴,紅兒!」陸夫人威嚴的聲音響起。
「娘!我又沒說錯……」.
「紅兒,帶妳哥回房,順便請大夫來看看妳哥的傷勢,還有,沒有我的允許,妳和天兒都不許進來廳里一步。」倘若沾了什麼晦氣,可不得了。
此話入了陸遙知的耳,心一寒,覺得冷澀呀!
就連懷胎生下他的娘親,也將他當成瘟神在提防,他究竟還抱什麼期望呢?
希望他們別這麼排斥自己?
別作夢了,陸遙知,不然你也不會一流浪就流浪這麼多年。
突然,掌心有個柔軟的踫觸,讓他跳離了孤獨的記憶,黑眸下瞄,一只白皙的小手正與他五指交握。
湅無心沒有看他,只是淡然看著眼前的「婆婆」,他卻因她掌心中的溫暖,胸口盈滿感動。
「你除了回來通報一聲你已娶妻外,還有什麼事嗎?」陸夫人冷漠的口吻如對待陌生人般,好像只要他沒事,就快快滾開一樣。
她眼中的趕人之意,陸遙知又豈會看不出來?
這回,他平靜許多了。「沒有了,我只想向爹上柱香,之後就離開。」
陸夫人倒沒多說什麼,她喚了下人準備,眼神不經意晃到那兩人交握的雙手上,一個訝異,她對上那雙凝望她的冷眸,霎時整個人一震。
明明九月天,卻仿佛置身在降下大雪的季節,一個女人而已,竟能發出這麼可怕的氣息,驀然她想起當年那名道士所言,要與陸遙知相安無事,就必須是一個連鬼都避三分的命格,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這樣的一個人。
良久後
陸遙知手執三炷香,與湅無心雙雙跪在陸家祖先祠堂里拜祭陸家老爺,何管事又一次匆匆跑入祠堂,在陸夫人耳邊嘰嘰喳喳不知說了些什麼。
陸夫人神情一亮,「什麼?人來了?就在大門口?」不過隨即臉色又黯淡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