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喂,妳們不打算听我的雪恥原由嗎?」
「和點名遲到就被當的經濟學比起來,妳的雪恥原由成本太高了,而且毫無經濟效益,妳說我們要不要快點進入教室呢?」
答案很清楚,陳宜靜只有一個選擇,就是拔腿追上前面的三道影子。
「各位同學,李教授因為身體不適,臨時來電請了病假,所以這兩堂經濟學挪到下星期補上。」
听完班代大人的宣布,班上掀起了一陣喧嘩聲。
「各位同學,大家先安靜一下,既然現在有空,就讓這學期新加入的三位同學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。」
在眾人的掌聲下,三位男同學被人推到講台上。
台下的陳宜靜也沒閑著,抽出小冊子,用盯緊獵物的眼神仔細瞧著台上自我介紹的新同學,看看有沒有優良人選可列入候選名單中。
手忙著,耳忙著,她的眼珠子也很忙,當視線對上第三位站在講台上的男同學時,有種小小的熟悉感晃入腦里。
她曾向爺爺要了某人的國中畢業照,相片上那張臉型,和講台上這位新同學似乎頗為神似!
水眸開始打量前方疑似「仇人」的男生,記得相片里男生的目光炯亮有神,而前方的新同學除了個高,擁有一張清俊斯文的好看臉孔外,眼神卻無力,沒有光彩。
再見到那男生的左腿有些跛,陳宜靜不經意想到爺爺曾說過陸家少爺出了車禍,造成日後在行動上有些不便,她沒仔細過問仇人的下場,只知道他離家不知去向。難道世界真有這麼小,台上那位新同學會是他?
很快地,陳宜靜便得到肯定的答案。
「大家好,我叫陸拓。」
講台上的男生才說了第一句話,突兀的驚呼聲立刻從台下發出。
「你、你叫陸拓?」
一瞬間,所有人靜了下來,目光一致放在大聲驚呼的陳宜靜身上。
介紹的男生也驚訝,不明白這位女同學听見自己的名字為何如此激動,只是點點頭。
「陸地的陸,開拓的拓?」陳宜靜又問。
「是。」
「家住台北,媽媽叫吳琴玉,爸爸叫陸達輝?」
陸拓濃眉一蹙,似乎訝異這女孩怎麼知道自己父母的名字,不過他還是照實回答,「是,他們是我的父母。」
「很好!」嘴角上揚,陳宜靜烏黑的長發一甩,坐回原位不再發聲。
眾人看看行為怪異的陳宜靜,再瞧瞧台上一臉莫名其妙的陸拓,教室內彌漫一股霧茫茫的氣氛,直到班代適時出來打圓場,班上熱鬧的氣氛才再度恢復。
「宜靜,妳怎麼了?」瞧她抽動的嘴角笑得多……多可怕,好像故事里壞心的巫婆打算做壞事。
「沒事,很高興認識新同學而已。」確認好仇人身分,陳宜靜平靜許多,只是笑容仍讓人看得發毛。
那家伙不記得她是當然,但她可牢牢記得他的惡行,沒想到他高級大學不待,竟然轉到了東大,好,非常好!
那廂的陸拓渾然不知自己正讓人咒怨著,他拐著左腳,一步步走回自己的位子,眼神卻不由自主飄向讓他感到困惑的女孩身上,見對方正朝他露出陰森森的笑容,他不禁起了一陣寒意。
這女孩一定認識他,只是,自己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呢?
睜開眼,手指觸踫到冰涼的額際,模到了冷汗,他知道自己作了噩夢,夢見當年出車禍的事情。
自床上坐起身,陸拓順手抓了下濃密的黑發,轉頭睇向床頭鬧鐘,才清晨五點。
反正已經睡不著,索性到外頭呼吸一下清晨空氣,他這條腿雖然不能跑快,走走倒還可以。
陸拓換上一件簡單圓領的藍色上衣,穿上休閑長褲,抓了把零錢,走出自己獨居的小套房。
這里離東大不遠,步行就可以到達。出了小鮑寓往左一轉,是條熱鬧小街,小街在傍晚時分是個黃昏市場,路兩旁擠滿攤販和店家,不過現在大清早的,只有稀疏幾家早餐店開店,其它全是關上門休息中,街上一片靜悄悄的。
陸拓沿著小街慢慢晃,來到這里一年多,他似乎還不曾「走」到這麼遠過,或許該說他的日子一直過得極平淡,每天就是上學、下課,回到家幾乎不再出門。
七點了,出來覓食的人漸漸變多,聞到早餐店傳來的香味,陸拓也有些餓了。
他走到一家老字號燒餅店前,瞥見冒著白煙的蒸籠,和人來人往熱鬧騰騰的景象,訝異小小的早餐店生意竟如此好。
「這位先生要內用還是外帶?」臉讓一爐熱氣悶得紅通通的老板,主動招呼著。
「我……」
陸拓環視店內幾近客滿的座位,意外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角落的位子,本想說「外帶」的舌尖突然一頓。
這麼巧,是她!她也在這里用餐?
「我在里面吃。」見到她的身邊還有個空位,陸拓點了鍋貼和蛋餅,人便朝那抹專注看書的身影走去。
他記得她叫陳宜靜,是他的同班同學,動不動就喜歡找他麻煩,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惹惱她,他們明明不認識不是嗎?
在學校踫上面,她對他總是字字帶著諷刺,記得有次抽簽,他與她湊巧分在同一組做報告,她竟當著組員的面說不想跟他同一組,弄得整組氣氛僵硬,之後幾次外聚討論,她老把踫面地點約在高樓層的地方,得爬樓梯,他常會小遲到,她小姐又會拿他大作文章。
懊說他脾氣好或習慣了,只因為這是事實,他的腿的確造成自己和別人的不便,他無法反駁,也不想反駁,反正再難听的話他也听慣了。
只是這女孩雖然老針對他,但每一次都事先替他準備好特別的位子,別人坐小板凳,他一定有張軟墊寬大還有把手的座椅,方便他大動作的起身與坐下。
真是一個奇怪的女生呀!
靶覺有人走近,陳宜靜自然地把位子挪一挪,方便來人坐下。
她的兩粒眼珠始終沒移開過桌上的書本,右手則準確無誤的夾起蒸籠里的小籠包,一口一口的塞入嘴里。
她專注的模樣令他好奇,是什麼東西讓她看得那麼入迷?
他將頭稍稍偏了過去,目光落在她眼前書本上的標題,冷不防抽口氣。
少女乃女乃養成條件、少女乃女乃遵行守則、少女乃女乃最忌諱之五大事項……
這……這女生就在看這個?
被驚訝的吸氣聲干擾,陳宜靜抬眼透過垂落的發間瞄了下,有些詫異身邊坐的人竟是陸拓!
「好巧,沒想到妳也住這附近。」為了掩飾自己偷窺的行徑,陸拓輕咳兩聲。
「我以為陸家少爺應該住在高級的學生別墅區里呢!」帶刺的話顯示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巧遇。
把書塞回包包里,陳宜靜用比方才快一倍的速度解決完剩下的早餐。
看到他就討厭,尤其欺負他的這段時間來,她一點也沒有復仇後的快感。
是因為他那條不良于行的左腿?還是他那副逆來順受的模樣?都有吧!總之,她越看他越不順眼,甚至她每次欺負完他,心里老有一種愧疚感。
爺爺退休後的這兩年,陸家到底出了什麼事?讓一個理當意氣風發、趾高氣昂的少爺變成這樣?
「陳同學,我和妳到底有什麼過節?」
陳宜靜掀了掀卷翹的眉毛,瞅了他一眼,然後若無其事的吞下最後一口小籠包。
「沒有呀!」這招叫「睜眼說瞎話」,看她做得多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