莊內仍舊是一片混亂局面,心急如焚的裁雲,內心頓時又冒出另一個隱憂,她能感受到韓飛彤的心情、鐵定是難受極了。
日薄西山,余燼漸杳。
在所有人通力合作下,終于將廒舍的火勢控制下來。
大伙累了一天,全都早早回房歇息,身心俱疲的裁雲,也在確定火勢不會復燃之下,才返回廂房歇息。
她當著鏡台,取下鈿翠、玉簪,並將一頭如瀑般的烏絲散下。她拿起絲絹,慢慢抹去臉頰邊一圈炭黑的污泥,邊抹,一廂淡淡的情慷,悄悄涌上心頭。
她今天爭頭為韓家做了如此多,換來的是什麼?她困惑著。
還未正式進韓家門,就已和韓飛彤針鋒相對,整個莊里的人,明著不說,暗地里都把胳臂伸向她,也曉得她的方法遠勝于他,當時要是听由他的命令而鑿湖,或許,燒掉的廒舍會更多,後時,損失豈不更大。
擇善固執有時是對的,她不會為自己的決定而自責,該捫心自問的,應該是他才對。
雲鬢梳理到一半,鏡台里驀然多出一個身影,高大魁悟的體魄,赫然就出現在她身後。
"你怎麼進來的?"她一轉身,手中的梳子差點落地。
"門開了點小縫,所以我就自己進來了。"他往前再走兩步,整個身影已將鏡台里的空間佔得更滿。
"這麼晚了,有什麼事嗎?"裁雲站起,直視那對銳利的鷹眸,想,肯定是為了今天與他意見相左之事而來。
飛彤見她神色不寧,想必是深夜造訪嚇著了她,于是,他拉起月牙凳,並翻開兩只小茶杯,各斟上淡茶,和緩說道︰"別緊張,坐下再談。"
裁雲看他神色自若,也不像來興師問罪,這才與他相對而坐,不過,她還是不得松懈,此番前來,必然有他前來之意。
"夜已深,夫君還不歇息,不知有何要事相商?"淡淡的柔語,更增添夜的淒迷。
"是有要緊之事,不過不是相商,而是提醒。"他的迫切化去廂房內原有的寧靜,裁雲心有所悟,淡淡緋色刷上雙頰。
他該是忍不住了,一定是為了那件事而來……
雖然在她心里早有盤,但沒想到,竟會來得如此地早。
"裁雲不明白夫君之意。"她怔了會,雙眼刻意傻傻地溜轉。
韓飛彤開門見山。"該是成親的時候了。"
"成親?"她如雷貫耳,但也不怎麼意外。
"是成親,七天內,我要正式迎娶你人韓家,明天我會修書到京城,請我父親回來主持婚事。"如炬的眸光鎮靜不移,還見他緩緩喝茶,泰然自若。
"夫君的盛情,裁雲恐怕難以接受。"她露出微笑,螓首輕輕左右搖晃。
握著茶杯的手幾乎快把杯身捏碎,濃眉此刻擰得更緊,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,慌亂的心緒怎麼也猜不透她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。
"你來此,不是要我履行指月復為婚之約?"
"沒錯,但裁雲認為,時候還未到。"幾天相處,她產生越來越多的疑慮,畢竟,她嫁給他,是終身之事,倉促的決定對她並無好處。
"說個理由?"他依舊保持冷靜,不動聲色地望著她。
"除非夫君能賜予裁雲一件東西。"她正經地提出要求。
"說來听听。"
"平等書。"三個字鏗鏘有力,听得韓飛彤耳內作響。"男女平等之書。"
廂房內除了那盞燭火仍靜靜燃燒外,其余的全是一片死寂。
"那是什麼東西?"他隱約覺得,心中的計策恐將成泡影。
他想了一整個下午,終于讓他想出一個可以凌駕在裁雲之上的方法,只要能把裁雲早些娶進門,她便得遵守夫唱婦隨的千古守則,在家從夫,凡事听命于他,不得出言抗辯,也才不會像今天一樣,在下人弟兄們面前,抹了一臉的土灰。
"我與夫君平等的契約書。"她仍無懼于他肅殺之眼神,一字一宇月兌口而出。
"契書里的內容?"听得出他胸前的起伏,濃濁的呼吸聲開始加驟。
"凡是對的,有利于韓家之事,無論是夫君提出,或是我提出,都必須酌商研究,不得以己身意見為優先,即使家中女眷奴婢的看法,也要試著考慮,不得忽略漠視。"她說得針針見血,听得韓飛彤是氣血賁張,牙床咬得咯咯作響。"夫君對裁雲得緩聲細語,裁雲也要對夫君敬重順柔。"
"照你這麼說,我韓飛彤在韓家豈不沒了地位?"他鷹眼怒視,男性的尊嚴似乎籠上一層陰霾。
"家中一切大小瑣事,諸如食衣住行各方面,裁雲會處理得宜,至于保衛韓家安危,及顧守倉糧等大事,還是交由夫君之手,在眾人面前,裁雲會恪守本份,夫君有一家之主榮威,但真要做出決策,則必須平等協商。"裁雲續說道,額上早已布滿汗水,香汗濕透雪背。
這些日子以來,她清楚知道,韓飛彤是個相當自我,但又不失一個有責任心的男子,但有時在決策過程中,有不盡周詳之處,這對豐稔山莊的未來可說是堪憂,加上杜可嫣虎視眈眈,若不替他把守此關,很快地,那女人將會對豐稔山莊蠶起食鯨吞,到時,她想救也來不及救了。
因此,她的這項提議,是為了要適時替他糾正撥誤,免得他倉促的一個決定,誤了整個豐念山莊的將來。
"你這是在玩火,你知道嗎?"自古至今,從來沒有女人敢向男人提出這平等之說,有也只是放在心頭,哪個女人像她一樣,滔滔不絕,說個不休。
"玩火也好,玩命也罷,這是裁雲下嫁的唯一要求。"要讓韓家能不遭受到敗亡的命運,她必須這麼做。
"你很大膽,我從來沒看過有哪個女人像你一樣,敢提出這樣的要求。"他走到她面前,輕輕撫著她的粉頰。
只要他意念稍為一轉,裁雲就有可能被他莫名地從後腦勺一把抓住,然後再狠狠地拋摔,畢竟,這樣大刺刺地爭取,並不是任何一個主宰心強的男人,所能夠忍的。
"要是夫君不願答應,裁雲會請示韓莊主,自動放棄這段,婚約。"她把頭兒低垂,目光不再與他相對
"你這是威脅我?"他聲量整個提升,好個向天借膽的女人,敢跟他韓飛彤討價還價。
裁雲沒說半句話,現在不管她說什麼,都會引起他偏向的思考,這時,她只有靜待他的回應。
時間在凝滯的洪流中渡過,裁雲一顆心怦怦狂跳,這時,熱燙的氣息從她發梢處來,長滿厚繭的大手勾起尖女敕的下巴,漸漸往上提高,不料,截雲莫名地一個驚慌,腳步一浮,繡花鞋就這麼朝前滑去……
"啊……"一個後仰,原以為會摔個四腳朝天,沒想到,縴腰就這麼掛在他粗壯的肘窩處。
他將肘腋縮緊,粉女敕的身軀又往他懷中多挪移寸許。本來已解開兩顆的繡扣,這時,禁不起韓飛彤這麼一扯,又進開了一顆。
蜿蜒的弧鋇飽滿圓潤,襯著白里透紅的雪女敕膚色,看得韓飛彤目眩神迷,欲火灼燒全身。
"美,實在美。"他將她的身子抬高,直往身上靠攏。
兩人距離越拉越近,她微微嗅到,有種男人難得的特殊味道。從他的身上,嗅不出一般男子所產生的惡臭味,取而代之,卻是一股清爽好聞的麝香之氣,像是植物在早晨所淡淡逸出的清香,讓人心肺不禁舒坦起來。
"想擁有你的念頭,是越來越強烈了。"韓飛彤身子發燙生熱,裁雲感受尤其強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