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女人向來是哪兒有戲台她往哪表演,這次多了裁雲等三人,她更要讓她心頭掂著,她在這家中地位,是何等重要。
"照這麼說來,我們韓家是虧待你了?"他不怒反喜,對于她這樣的反應,倒是樂見其成。
"哼,你總算知道你們韓家欠我,而且是欠多了!"逮到機會,杜可嫣氣勢可囂焰了。
"那好,現在就讓我有個機會,好好來孝敬二娘。"
韓飛彤提議完,倒讓杜可嫣模不朝頭緒,不曉得葫蘆里賣的是哪帖嗆藥。
"你……想如何孝敬啊?"她兩眼飄忽,瞧他賊賊笑著。
"將來莊里的業務,就全交由她來掌理,你可以好好休息了。"他指向裁雲,頓時,亭內響起一片詫異聲。
每個人都望著裁雲,而她,耳里更是嗡嗡嗚叫,實在難以置信。
第三章
一輪皓月當空,裁雲住進豐念山莊第-晚,就失眠了。
熒熒燭火照得她小臉溫燙,小巧的鼻兒擠呀擠的,兩眼咕嚕岵嚕流轉著。她將下頷支在案桌上,仔細瞧看著那塊精透澄亮的綠龍塊。
她想著父親,當初為她許配這樁婚約,是為了結定秦晉之好,讓門當戶對的兩家能夠締結長久良緣,然而,沒想到家逢災變,搞得如今這般田地,原以為對方會百般刁難,其實……還不會耶,不但不見韓飛彤有任何不悅之色,而且還爽快答應,這也太離奇了吧!
她的困惑並不在于韓飛彤那樣快便接受她,這種父母之命,對于事孝備至的人來說,倒也不算件為難的事,更何況,在他第一眼見到她時,舍身救她的那股沖勁,就可以明了,他心底多少也是對她有著好感.要不然,不會在離去時,還不忘回首看她一眼。
她起身繞桌徘徊,唯一讓她難思其解的是,他竟然那麼放心,就把山莊的所有帳管,全都交給她一個人。
看到杜可嫣氣到暈厥過去,就曉得此等大事對她來說,是如何地重要,在他還尚未認識她,透析她之前,貿然做此決策,也未免太過草率了吧!
她知道,一旦答應,她不但要肩負重任,還要忍受山莊里高高低低的幾百雙眼,還未嫁娶進門,她憑什麼執掌財權,他不在乎風言風語,她可是在意了。
不成不成,他唱得容易,她可投必要跟著翩翩起舞。
這韓飛彤腦子里到底在精算些什麼呢……這點,倒令她匪夷所思,怎麼想也想不透。
算了,想太多,只會想壞腦,暫且擱著吧!
她本想吹燈上床,一切等明兒再說,但此時門外飄奉一道黑影,不消說,莊里有幾道黑影,有這般魁梧的體魄了;
"你睡了嗎?"他的聲音平平無奇,仿佛將她當成哥兒們,例行性的簡短問候。
"還沒……嗯,正要睡,有什麼事嗎?"她變手搭在閂棒,隔著紙窗問道。
"我能進來打擾一會嗎?"他語氣平和,淡得有如融融春雪。
月盤兒已攀上枝橙,夜已深,風已止,孤男寡女共處一室,叫人撞見,實為不妥。
"明早好嗎?今幾個……"她本想推拒,但對方似乎有著燃眉之事,無法等待。
"不耽擱你太多時間,我把話說完就走。"
裁雲想想也不好拒絕,只好開門讓他進來。
一打開門,除了韓飛彤那具巨大的身子骨外,擋在他臉門前的是一疊厚厚的帳冊,還有幾件男人的粗布衣。他一股腦兒,全都堆在小小的花檀桌上。
他兩掌俐落地互拍幾下,俊臉難得閃過一絲柔光。
"沒打擾到你安歇吧?"他語氣恭和,態度謙順。
"嗯。"殷紅的小臉上帶著淡淡羞赧。
"我想……我們應該很快就要成親了吧?"他劈頭一問,而且問得俾在交易買賣。
"嗯,指月復為婚……當然是要成親的了。"她頷首,頸子點得有些僵。
"將來我就是你的相公,你也是我的娘子,沒錯吧?"這話問得多余,連他自個兒也覺得詫異。
裁雲仍是吃力地點著頭,這些話和桌上這堆東西,究竟有何關聯?
"是這樣的,為了讓你更能盡快進入狀況,我把這個月莊內所有買賣米糧的帳冊,和佃農交租的租金帳簿都帶了過來,麻煩你過目一下,上頭有朱砂筆圈點的地方,是以往我對賬時的注記,你只需比對照看,相信你很快就能熟悉莊內的大小事務。"他像在交卸職務,飛快地解說一道。
望著十來本帳本,裁雲像是被十來塊石板給狠狠壓住胸口,要她及早進入狀況,也犯不著三更半夜還要她看帳簿,好像全交給他,他就能諸法皆空,自由自在了。
"你這麼希望我快點執掌莊里的大小、事務?"一切都來得太快,她不自覺地疑信參畢起來。
"難道這不是你來此的目的?'他認真的表情無庸置疑。
她是來這履行兩人之間的婚約,這一切的一切都沒半丁點差錯,只是在裁雲的內心,倒還是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疙疙瘩瘩,那-點,怎麼也參不進來。
"還有,這幾件衣服腋邊落了些口,腰粱處也開了風,我曉得你們女孩子家針黹功夫了得,麻煩你縫補幾件衣裳,想必不會難倒你吧?"他的這項要求,又讓她如人五里霧中,而且更叫她難以理解。
"這些全是你的衣服嗎?"有些肩頭過窄,有些簡直跟個麻布袋似的,絕非一個所有。
韓飛彤搖了搖頭︰"是我那班弟兄們的,今日和姓杜的女人吵破了臉,她下令所有丫環全都不準替弟兄們洗衣縫褲,所以……"
他的臉上很快地攀上氣憤,這當然是和杜可嫣斗氣所致。
"我明白了,你擱著吧!'原以為這麼晚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,原來……是要她替他那班弟兄們縫這些臭衣服。
她開始懷疑起外頭流傳著有關韓飛彤的事,將他的好,是否講得太言過其實,他也許驍勇善戰,也許體恤下屬,也或許事親至孝,但在感情這方面,從沒听人提及過。
也許,就少了那麼一條呵護女人的筋!"那就麻煩你了,希望在明兒一早,我那班弟兄們就能有好衣裳穿。"他起身,拍拍,態度客氣到讓人不好推拒。
"少莊主,我想知道……"她的話溢到嘴邊,又硬是吞下去,一個黃花大閨女,問個男人對她印象是否可好,成何體統。"沒……沒事,少莊主早點歇息,明兒一早我就請掬香送去給你。"
"那就有勞傅姑娘了。"就算是徽微的一個眨眼答札,也那樣令人著迷,裁雲目不轉楮看著他遠離,厚實的背影漸漸隱沒在月色之中。
他主動來找她,這點讓她很高興,這表示他會注意到她的存在,況且,在與她應對進退上,也表現得可圈可點,但望著桌上那堆帳冊和粗布衣,她又遲疑了!
怎麼會這樣呢?
她可是來當她的妻子,可不是來當下女的,這點,頗令她憤憤不平,半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。
邊縫補衣服邊翻著帳冊,這樣一個耽擱,不知不覺中,已經過了三更天,她,眼皮變得好沉……好沉……
真的好想睡了!
棒天一早,她便被震天嘎響的練功聲給吵得不得安眠。
即使將頭埋進鴛鴦枕里,也一樣沒法得到安寧。
"小姐……呵……用早膳了!"
掬香與拾翠分別端著早膳和盥洗器皿進來,從兩人無精打采的眼神中,可想而知,她們的情況也不比她好哪去……
"你們怎麼也這樣懶洋洋的,昨夜,我不是讓你們早早就去就寢嗎?"記得在韓飛彤替她們安排好下榻廂房後,就沒再使喚她們,裁雲不解,這兩個小丫環怎還一臉惺忪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