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雲霽輕斥︰「成日瘋瘋癲癲,沒點規矩!」
南飄雪不依地撤起嬌來︰「爺爺就會怪我。哈叔叔老愛取笑我,你怎麼不說說他?」
「是老哈說錯話,小丫頭別惱了。」哈赤兒哈哈大笑,聲振屋瓦。
「我才沒生氣呢!」南飄雪坐到南雲霽身旁,問道︰「爺爺,你們剛才在討論些什麼啊?」
南雲霽模了模孫女的頭,慈和地說︰「是關于一年一次的‘輪調’之事。」
南飄雪好奇地問︰「什麼是‘輪調’啊?」
南雲霽嘆了口氣,「所謂‘輪調’,就是更換戍地,但將動兵不動,欲使兵將不相習,以防造反生事。」
「朝廷這班瘟書生就淨會出這些餿主意!」南飄雪怒道,「兵將不相習,則將不知兵、兵不識將,如何練得好兵、打得了仗?」
「朝廷這些相公自有主意,咱們武人也插不上話。」南雲霽又嘆了口氣,緩緩道︰「兵部已下了命令,調杭州將軍符世休去守古北口,謝景升則回調杭州……」
「北方外患方殷,謝叔叔用兵如神,由他鎮守古北口,敵人絕對不敢越雷池一步,現在卻要調他去杭州,這不是大材小用、全無章法嗎?」
「華不凡剛愎自用,為了表示自己亦有治軍之才,所以才……」南雲霽搖了搖頭,苦笑道,「事已至此,多說無益!炳赤兒,兵部的軍令就由你負責送去給符世休吧!」
「哈叔叔要去杭州?我和你一道去。」南飄雪興奮地說,「江南風景如畫,我早就想去看看了!」
南雲霽斥道︰「你給我乖乖待在家里,和你女乃女乃認真學些針黹女紅,別再成日在外惹是生非的,否則還有誰敢上門提親?」
炳赤兒笑道︰「軍門不答應,老哈可不敢帶你上路了。」
南飄雪滿心不服氣,卻又怕爺爺會生氣,不敢再說什麼,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直轉,心中不停盤算著主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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炳赤兒出京城南下,趕了一天的路程,傍晚在柳家村歇腳。
他一走進村里惟一一家的「悅來客棧」,便看見南飄雪獨坐一桌,自斟自酌,極是愜意。哈赤兒一臉訝異地問︰「你這丫頭在這里做什麼?」
南飄雪抬起頭來,滿臉笑意,「是哈叔叔啊!你一定餓了吧?我已經替你點好酒菜,快點過來吃吧!」
炳赤兒在她對面坐下,罵道︰「死丫頭!又偷溜出來了?」
南飄雪笑嘻嘻地說︰「哈叔叔果真料事如神,比諸葛亮還厲害。」
「小翠是不是又被你綁起來了?」
南飄雪笑而不答,替哈赤兒斟了一杯酒。
炳赤兒一飲而盡,嘆道︰「這丫頭也真倒霉,跟了你這個主子,她前前後後,被你綁了不下百次吧?」
「我是為她好,免得爺爺女乃女乃又說她看管不力。」南飄雪搖了搖頭,一臉不以為然,「我綁了小翠,爺爺女乃女乃自然就不會罵她了。」
「听老哈的話,待會兒就回去。」哈赤兒勸道,「你好歹也已經是個十八歲的大姑娘,別再這麼瘋瘋癲癲、肆無忌憚了,當心你爺爺真的生氣打你板子。」
「我不要!」南飄雪一臉倔強,「如果哈叔叔不肯讓我跟著,我就自己去江南!」
炳赤兒急道︰「你……」
「除非哈叔叔親自把我綁回京城,但是……」南飄雪看了哈赤兒一眼,得意洋洋地說︰「前後一耽擱,哈叔叔恐怕就趕不上送軍令的時限了。」
炳赤兒一愣,無法可想,罵道︰「你這丫頭滿肚子鬼主意,就會算計老哈!唉!看來只得讓你跟著了。」
南飄雪大喜,笑道︰「小雪一路上陪哈叔叔說說笑笑,哈叔叔也不寂寞啊!」
招惹了南飄雪這個大麻煩,真是讓哈赤兒一個頭兩個大,只好默默地悶聲喝酒。
兩人一路南下,才剛到離杭州只有三日路程的風雲渡口時,但年老的哈赤兒卻因旅途勞頓,再加上受了風寒,竟然不支病倒。
南飄雪見哈赤兒仍要勉強趕路,勸道︰「哈叔叔,你病得這麼重,不能再趕路了。」
「軍命不可違,你別說了!」哈赤兒欲翻身上馬,但手腳無力,竟栽了下來。
南飄雪忙搶上扶住,大聲說︰「哈叔叔若信得過我,兵部派令我替你送去。」
「那怎麼行?」
「不行也得行!炳叔叔若是不肯答應,我就將你綁在床上,派令仍舊由我送去!」
炳赤兒苦笑道︰「你這不是為難老哈嗎?」
南飄雪十分堅持地說︰「哈叔叔安心在‘風雲渡口’養病吧!小雪雖笨,但這點小事還不至于辦砸了。」
「唉!事到如今,看來也只能這麼辦了。你聰明伶俐、機變百出,老哈自然是信得過你的。」哈赤兒嘆了口氣,將懷中兵部文書及信差腰牌遞給她,吩咐道︰「有了這腰牌,將軍府的人便知道你是兵部派來的人,不會為難你。還有,事事務必小心在意……」
「知道了,哈叔叔放心吧!」南飄雪立刻縱身上馬,疾馳而去。
第三章
南飄雪晝夜不停地趕路,競比時限還早一日抵達杭州。她心下得意,又看時候尚早,便打算先四處逛逛,等到傍晚再去將軍府。
杭州民豐物阜、文采風流,處處可見文人雅士吟詠題句,但生性好動的南飄雪對這些卻都不感興趣,正覺得有些無聊,忽然聞到一陣酒香,心中大喜,循香來到一座酒樓前。
她抬頭一看,見酒樓當中掛著一副牌匾,上面寫著「醉倒劉伶」四字,不禁嘖嘖稱奇︰「醉倒劉伶,好大的口氣!本姑娘倒要試試!」
南飄雪正要進去,卻發現酒樓門邊蹲著一人,那人看似個衣衫襤樓的文士,形容落拓,淨是風霜之色,臉頰上則有一道傷疤斜斜劃過,卻難掩那股書卷之氣。
「你蹲在這里做什麼?」南飄雪難掩好奇。
文士懶洋洋地說︰「乞食。」
「你一身書生裝扮,卻來要飯,不怕斯文掃地嗎?」
「百無一用是書生,書生要飯,有什麼了不起?」文士緩緩地抬起頭來,見到南飄雪時,微微一愣,又低下頭去。
這話卻令了南飄雪脾胃,笑道︰「說得好!泵娘送你些銀子救急。」她大方地拋了錠銀子給他,轉身進了酒樓。
「這莽姑娘仍是這般豪氣!不過,她為何會來杭州?」文士疑惑地喃喃自語。
此時有一名乞丐匆匆而來,附在他耳邊低聲說︰「幫主,弟兄剛傳來消息,哈赤兒在‘風雲渡口’病倒,兵部派令似乎到了一位姑娘手上。」
原來這名落拓文士打扮的年輕人,正是聲振武林的丐幫幫主邊沁!
「姑娘,要用些什麼?」店小二殷殷招呼。
南飄雪笑問︰「竹林七賢,就屬劉伶善飲。你們有本事醉倒劉伶,用的不知是什麼酒?」
店小二一愣,隨即笑著回答︰「本店的酒有竹葉青、女兒紅、日干、五糧液;不過要說酒味最醇、酒性最烈、後勁最強,當推十日醉!」
「十日醉?」
「任客官酒量再好,不用三杯,包準醉倒、十日方醒!」
「好,就來十日醉!再來些下酒小菜。」南飄雪開心地說。
店小二勸道︰「這酒太烈,姑娘家恐怕禁受不起。我看還是換別的酒吧?!」
「你們若是怕砸了招牌,大可不要送來!」南飄雪見店小二看不起女子,心中不悅,瞪了店小二一眼。
店小二為之氣結,心中暗罵︰醉死你這呆姑娘!
酒菜一送上來,南飄雪手不停杯,邊吃邊稱贊︰「好酒!好菜!醉倒劉伶雖然未必,但這酒倒真是不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