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沒、沒有。」溫柔柔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之色,但隨即又語帶驕傲地說︰
「不過,那是因為他很忙,成天要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。但,他還是很在乎我的,日本的櫻花、加拿大的楓紅、北歐的霜雪,他都不會忘了寄來和我分享……」
「你喜歡他?」雲悠悠忽然開口。
「我、我愛他!」溫柔柔眼中不再有羞澀,只有溫柔。
「愛、愛?」雲悠悠登時傻眼了。「可是你才十三歲……」
「法律有規定十三歲以前不能愛人嗎?」溫柔柔而若寒霜,只是語調中卻有一絲嘲諷之意。「如果我活不過十三歲,我是不是一生都沒有愛人的資格?」
雲悠悠看著她許久,終于開口。「你有,你比世上大多數人都有愛人和被愛的資格。」臉上淨是溫暖笑意。
「我就知道你懂,所以我也只告訴你。」溫柔柔臉上的霜雪融化了,淺淺一笑,燦若春花。「我終于知道師父為什麼會喜歡你了。你比許多人都溫柔,一種發自內心的溫柔……」
令令令
夜深,萬籟俱寂,幽人尚未眠。
雲悠悠躺在床上,想著白天溫柔柔所說的話,輾轉難眠;她忽然好想好想找個人聊聊天,緩緩坐直身子,站了起來,不知不覺間,竟到了向四方房門外。
「我這是怎麼了?白天想著他,連、連晚上也……」雲悠悠盯著房門透出的幽幽燈火,想要敲門,又有些不好意思;躊躇閑,忽然發現燈滅了,一陣關窗落窗聲,一道人影自窗口躍出。
可惡,居然有這般大膽的毛賊!雲悠悠憤怒地挽起袖子,大叫一聲︰「大膽小賊,居然敢上門犯案?見到本大俠在此,還不快快束手就擒……」
可惜雲悠悠台詞還沒說完,嘴巴已經被人捂住。
「唱戲啊!鬼吼鬼叫什麼?」
「師、師父!」雲悠悠張大了眼楮。
「小聲點!想把所有人都吵醒啊?」向四方瞪了她一眼,沒好氣地說。
雲悠悠果然小聲了一點。「師父,這麼晚了上哪去?」
向四方臉色一變,反問一句。「你這麼晚了,又在我房間門口做什麼?」
雲悠悠微窘,搔了搔頭,眼神左右不定,結結巴巴地說︰「也、也沒做什麼啦!人家、人家肚子餓了,想找點東西吃……」
「我的房間是廚房啊?」向四方壓根兒不相信這呆姑娘的話。
雲悠悠尷尬一笑,還想說話,向四方卻已拉過她的身子,捂住她的嘴巴,低聲說︰
「小聲點!小天來了。」
只見小天穿著睡衣睡褲,一臉惺忪,轉過一個角落,往廁所方向走去。
「干、干嘛躲著小天啊?」雲悠悠倚在他懷中,心頭小鹿亂撞,不得不說些話分散自己注意力。
向四方的臉色卻是難看到了極點,帶著她的身子一躍一縱,翻過院子牆頭,落在屋外大街上。
街上闋無人聲,只傳來幾聲野狗吠叫,而雲悠悠卻兀自說個不停。「啊!我知道了,你一定想出去吃宵夜,怕小表天跟著,所以才用溜的……」
「閉嘴!」向四方將她身子放下,黑著臉,自顧自地往前走。
雲悠悠追了上去。「叫我閉嘴也沒用,見者有分,我也要去吃……」
「呆子!誰說我是要去吃東西的?」向四方停下腳步,嘆了口氣。
雲悠悠煞車不及,直接撞到他身上。「喂!干嘛突然停下來啊?我的鼻子都快被你撞歪了。」
「大小姐,你行行好、別跟著我好不好?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辦……」
「那我更要跟著了!」雲悠悠一臉正氣,義正辭嚴地說。「有事弟子服其勞。
師父有要緊事,我怎麼可以不跟去幫忙?」
向四方瞪大了眼楮,卻無言以對。
雲悠悠走到他旁邊,笑嘻嘻地說︰「三更半夜,又不走正門,師父該不會是要去作賊吧?」
「就是要去作賊!怎麼,還想跟嗎?」
「既然是作賊,那我更要跟去了。」雲悠悠的大眼楮骨碌碌直轉,一本正經地說。「飛檐走壁、登牆跪室,這種工夫我可還沒見過呢!」
「你、你……」向四方氣得說不出話來,過了一會兒,才自言自語地說︰
「今年不知道走什麼狗屎運?徒弟一個比一個還怪!一個溫柔柔已經讓人一個頭兩個大,又跑出這個呆姑娘來搗亂……」
「師父,你在說什麼啊?」
「沒什麼!」向四方嘆了口氣,沉聲道︰「事到如今,只有讓你跟著了。不過,千萬別讓小天知道……」
「為什麼?」
「小天少年意氣,鋒芒畢露,讓他知道我帶你不帶他,又不知要惹出什麼風波來。」
雲悠悠聞言大喜,得意洋洋地說︰「師父的意思是不是說,徒兒少年老成,沉著穩重,比大師兄可靠多了?」
「你想太多了吧?」向四方發現自己打從遇到這個呆姑娘之後,常有手腳無力的感覺,不禁苦笑道︰「小天機靈跳月兌、智計百出,比起你,我倒是覺得他可靠多了。」
「師父!」雲悠悠氣紅了臉。
「要不是你淨纏著我不放,這件事又不能再拖,我可是一點也不想自找麻煩。」向四方淡淡一笑。
「哼!隨你怎麼說,反正我就是要跟!」雲悠悠腦筋一轉,笑喀嘻地說。「師父要行俠仗義、濟弱扶傾,我既然身為師父的徒兒,當然也得要露露臉嘍!」
「什麼行俠仗義、濟弱扶傾?少在那邊胡說八道了。」向四方看著天邊稀稀疏疏的星光,冷冷地說。「月黑風高作賊天,早跟你說過,師父是要去作賊……」
「師父別裝了啦!你就算去作賊,也一定是義賊、俠盜,對不對?」雲悠悠用力拍了他一下,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。
「懶得跟你多說!」向四方臉上微紅,自顧自地走在前頭。
雲悠悠卻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他。「別以為我不知道,杜爺爺早就都告訴我了。」
「告訴你什麼?」
「他說你是一個行俠仗義、熱心助人的大俠客,還說我拜你為師準沒錯!」雲悠悠瞥他一眼,得意洋洋地說。「你別看我呆,人家我也是有挑人的,隨便的阿狗阿貓哪能做我的師父……」
「那可多謝抬愛了。」向四方沒好氣地說。「你是給那老頭多少好處,他這麼快就跟你掏心掏肺?」
「也不多,半只燒鴨而已。」雲悠悠笑嘻嘻地說。
「半、半只燒鴨?」向四方這下可傻眼了。「這、這臭老頭!半只燒鴨就把我賣了?」
「人家他可沒說你壞話呢!」雲悠悠挽著他的手,聲音忽然輕柔起來。「杜爺爺說,要不是因為你出現,他可要被自己的兒子媳婦害得走投無路,只剩死路一條了呢!」
向四方低頭看她挽著自己的手,心神微蕩,臉頰泛紅。「公道自在人間,舉頭三尺有神明;就算我不幫他,那臭老頭也死不了的。」向四方舉手指天,不著痕跡地掙月兌她的手。
「既然如此,你三更半夜的,又是要去幫誰討回公道?」雲悠悠眨著大眼楮,笑了起來。
「就是這里了。」向四方指著前方一棟寫著「飛升企業股份有限公司台北總公司」,高約四十層的大樓。
雲悠悠抬頭一看,叫了起來。「原來是這家爛公司!」
「怎麼?難不成你在里頭上班過?」向四方有些意外。
「誰要在那里上班?」雲悠悠「哼」了一聲,不高興地說。「我以前曾經在這家公司的台南分公司應征過,結果卻遇到了大!」
「喔?」
「不過,也算那個人事經理倒霉啦!遇到了我這個克星。」雲悠悠忽然得意起來,滔滔不絕地說。「你知道嗎?他居然偷模我耶!我一火大,就一腳把那個踹到黏在牆壁上,一動也動不了耶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