幣了電話,他取了外套穿上,留下一句︰「我出去一下。」
吳灝擁著被子坐起來,伸長脖子好奇地問︰「誰的電話啊?」
門口的那個人,卻早已經長腿一邁帶上門走掉了。
他絕對沒有想過來找他的人,會是她。
陸瀟瀟,他們也有兩年多未見了吧,她的個頭幾乎沒什麼進步,人倒是長白了些,也更漂亮了。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長款大衣,系著米色的圍巾,站在離宿舍樓不遠的花壇邊來回踱著步,縮頭縮腦的樣子大概是覺得天氣太冷了。
他收起打量的心思,想起另一個問題,她怎麼會找到這里來?
門房大爺一副熱心腸,見到丁暢下樓來,便揚起聲音對遠處的瀟瀟道︰「姑娘,你找的人來了!」
丁暢走到台階的頂端站定,雙手插在褲袋里,遠遠看著她。
冬日的陽光暖暖照著,她在陽光下抬起頭來,對著他微微一笑。
丁暢有一秒鐘的恍神。為了掩飾自己有些失常的神態,他低下頭走下台階,走到她面前,冷淡地問了句︰「你怎麼會在這里?」
瀟瀟笑了笑,回道︰「昨晚很謝謝你,我來是想看看你們的傷要不要緊。」
丁暢聳眉,「挨了幾拳而已,算不得什麼傷。」
她見他態度冷淡,多少也明白原因是什麼。
他盯著她看,突然問道︰「你怎麼會在F市?」
瀟瀟的目光閃了閃,下意識里卻不想對再對他撒謊,「其實,我報的是F市的學校。」
「哪所學校?」他毫不停頓,直接詢問一句。
她看了他一眼,很久才吐出答案︰「A大,中文系。」
丁暢與她對視了好久,突然覺得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。當年左躲右閃撒謊騙他,卻沒料到她居然在他眼皮底下生活了兩年。文史類的科系與理工類的校園雖同在A大的本部,但中間相隔了一條馬路。就是這一條並不寬闊的馬路隔著,他愣在兩年里一次也沒遇到過她。當然,不排除她有意避開他的可能。
這個陸瀟瀟,還真是不簡單。
他眉目冷然,對她輕聲一笑道︰「既然你是來看望傷員的,現在你也看到了,我好得很。如果沒別的事的話,恕我不送了。」
話說完,他腳跟一轉,走上台階去。
瀟瀟對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。看不出來他還挺小心眼的,當初撒謊的確是她不對,但那也不過是一樁小事而已,至于讓他冷鼻子冷臉的態度來對她嗎?她也是看在老同學一場的分上,加上他昨晚出手幫她解圍,她才想到來對他說聲謝謝的。
不過眼下看來,人家根本不稀罕。不稀罕她的道謝,更不稀罕這種老同學重逢敘舊的戲碼。既然如此,她也沒必要繼續留下來自討沒趣。
轉身準備離開,卻沒想到他竟然又叫住她︰「陸瀟瀟,你的誠意就這麼一點嗎?難道打算光靠嘴巴說聲謝謝就完了?」
瀟瀟回過頭去,看到的是他高高在上挺拔修長的身影,嘴角一抹調侃的笑。
這人,翻臉遠比翻書要快啊。剛剛還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,轉眼就突然變得輕松友好,他腦子里又打的什麼主意?
「那你想怎麼樣?說吧,我照辦就是。」
丁暢原本想隨口應一句「請我吃飯」,想想還是忍了。讓她欠下一個人情並不容易,他哪會那麼笨就讓她隨便還掉了?
「我沒想好,等想到了再說。」
瀟瀟一向十分鄙視這句話,只有最無賴的人才會說出這種逼人家開空白支票的話。誰知道他將來會提出什麼奇怪的要求,而她能不能遵守自然也成問題。
于是她笑了笑,表情無辜地道︰「我這個人呢,通常只接受能力範圍內的要求。要麼我請你吃飯,要麼你就接受我再說一聲謝謝吧。」就這兩個選擇,不要拉倒。
他見她不好對付,于是挑了下眉道︰「好吧,那你請我吃飯。不過我今天沒時間,等哪天想吃了,再去找你。」
瀟瀟不好意思再提出異議,于是點頭答應下來。
丁暢走到門房那里低語了幾句,不一會拿了筆和紙走回來,遞給她一張空白紙道︰「把你的電話寫下來。」
瀟瀟寫下宿舍的電話。
而人家看了一眼之後,顯然很不滿意,眉頭一皺道︰「有點誠意好不好?寫手機號碼,別告訴我你沒手機。」直接把話堵死。
瀟瀟只好又寫下了手機號碼。
他接過去,然後將手里另一張已經寫好的紙條遞給她,「這是我的號碼,以後如果有什麼事,可以直接打我的手機。」
瀟瀟看著他自說自話的強勢態度,隱約在心中感覺到,他跟她之間,似乎已經再次糾纏到了一起來。
不是不抵觸,在她心中他太過出色,與她之間的差距何止是十萬八千里?這便是當初她對他撒謊想與他斷交的原因。
可是畢竟是在同一座城市同一所學校里生活,她小心避開他兩年卻終究還是再次遇上。從昨晚在酒吧見到他時起,她就知道自己的平靜生活再也沒有了。
注定要面對一些事一些人,不過只是早或晚的問題。
第九章幸福的泡沫
據說,經貿系王子式的人物丁暢好像淪陷了,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。那個女孩子很平凡,是中文系的陸瀟瀟。
流言四起的時候,當事人丁暢仍是一派沉默態度,仿佛並不上心的樣子。
事實上,他並不像外界看到的那樣平靜,畢竟三不五時跑到他這里來探口風的人惹得他十分心煩。心情不爽了,他便回到寢室去提審那三個人。
「誰傳的?」他手指間夾著一根煙,斜靠在桌子邊,臉上的神情不明,看起來頗有幾分逼供的意思。
三個人當中,有兩個人是無辜的,所以皆露出困惑的神情。另外那個「犯了事」的人則乖乖擺出合作態度,舉起手來,「我傳的。」
陳同宇唾棄他一句︰「吳灝,你也太三八了吧。」
吳灝不知反悔,反而理直氣壯地道︰「你們這些沒談過戀愛的木頭懂什麼?這叫計策!」
丁暢還是不動聲色,直直地看著他。
吳灝被他看得心里有些毛了,說道︰「首先,我是知道兄弟你現在的心思,你隔三差五就往陸瀟瀟唱歌的酒吧跑,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可是你這人性格太低沉,不知道什麼叫該出手時就出手。如果喜歡上了一個人,就要馬上出手把她搞定。反正流言不是你傳的,就算她拒絕你,你也不會因此而丟了面子。」說著忍不住得意起來,「看我多夠哥們,幫你想得多周到啊。」
丁暢轉身面向陽台,掐熄了手上的煙,無聲地露出了一個笑。
進浴室整理了頭發衣服,他取了桌子上的手機要出門去。經過吳灝身邊的時候,他拍了拍他的肩膀,低聲一笑道︰「干得好,兄弟,謝了!」
吳灝反應過來他的話,隨即指著他的鼻尖,拉長了調子道︰「哦……我就說吧……」
丁暢無視其他三個人追光一樣的眼神,神情愉悅地走出門去。
每天到了這個時段,酒吧里的客人都不是很多。
音樂仍在低回流淌著,有人一邊擦著手里的薩克斯,一邊抬下巴對瀟瀟示意︰「看,火坑孝子又來了。他還真是有誠意,幾乎天天來,天天都坐在那個位置上。」
瀟瀟抬頭望過去,隨即搖頭否認道︰「別亂說,他只是我同學,又不是為了我才來的。」
最近丁暢的確有些奇怪,隔三差五就來酒吧里坐坐。不過她跟他真正接觸得其實並不多,他一般都是坐一會就離開,並沒有刻意來找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