藍天天眼皮不受控制地閉上,臉頰垂靠在他的頸間。
龍騰的唇撫上她的發絲,聲音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而心痛地顫抖著。
「醒來之後,你會忘掉今晚我起床之後所發生的一切。」他嘎聲說道。
她雙唇微張,睡得更沉,無力的身子開始往下滑。
龍騰橫抱起她走到沙發,將她安置在他的大腿上。
他拿起面紙拭去她臉上的淚水,將她亂糟糟的發絲撥到耳後,指尖撫著她的小巧鼻尖、細致下顎,還有那一雙對她的小臉而言,太有生氣的眼。
砰門被風吹開。薩克森拍著翅膀飛了進來。砰門又被重重地關上。
「小聲一點。」龍騰瞪他一眼,伸手掩住她的耳朵。
「小聲個頭!她被催眠了,除非拿著大聲公在她耳邊吼,否則不會醒來的。」
薩克森沒好氣地拍著翅膀大叫。「你到底搞什麼鬼!你知不知道我等你陷入情網,足足等了六百年不止,干麼要讓她忘掉今晚的一切?你吻了她耶!」
「秦一朗的事處理好了嗎?」龍騰假裝沒听到他的話。
「我找了人指證秦一朗,而且還催眠了那個他帶來的計算機高手,讓他在警局說秦一朗要他犯下的幾件罪狀。那家伙短期之內,應該沒空來招惹我們了。」
「我要趁這段時間,毀了他的後盾。他手里大量持股的那幾家公司,如果我們還有股份,趕快月兌手。」
「咦……你這回鐵了心要出手了嗎?」
「我一直不想跟‘秦’起沖突,因為他們家族龐大,我怕連累他們身邊無辜的家人。但這代的首領秦一朗,感應我們的能力不但比前代更強,騷擾我們的次數也是前所未見。最重要的是!」龍騰撫著藍天天的臉頰,低聲地說道︰「我不想他以後把腦筋動到藍天天身上。」
「啊啊,既然都對她這麼認真了,干脆現在就使出咱們吸血鬼老祖宗留下來的‘初擁’絕招,吸光她的血之後,再進行血液交換,把她徹底轉為我們的人,如何?」薩克森飛到藍天天的膝蓋上,一臉樂意代勞的表情。
「我不能要她陷入這種沒有選擇的絕境里!」龍騰低吼一聲,袖袍一揚便招來冷風趕走薩克森。
可薩克森也不是省油的燈,他飛到龍騰的肩膀上,痞痞地抖了兩下翅膀說道︰「那我們的打賭怎麼辦?你不會想賴賭吧?她如果得到這次比賽冠軍,就代表了她的人生將會幸福。這事不用我提醒你吧!」
「她沒有我,怎會幸福?」龍騰淡然說道,心卻緊揪成一團。
「天啊天啊。」薩克森驚呼出聲,驀地高飛于半空中,不停地繞著龍騰的頭頂打轉。「你看過烏鴉起雞皮疙瘩沒有!我起雞皮疙瘩了啊!」
「滾開。」他沒好氣地說道。
「我滾我滾,不過,你也不該片面地做決定,應該把選譯權交給她吧?」
「她會選擇留在我身邊的。」
「我看你是怕她不選擇你,所以才當縮頭烏……」薩克森的話沒說完,因為龍騰突然一躍起身,用閃電般的速度抓住了它,直接把人……鳥扔出門外。
「有了媳婦忘了娘!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初擁你、給你血液,把你轉換成吸血鬼的。」薩克森不放棄地繼續對著龍騰呱呱叫。
龍騰不再給予薩克森任何回應,他坐回藍天天身邊,握著她溫暖的手,靜靜地看著她,將她每一寸容顏全都牢牢地烙在腦海里。
這樣的結局,對她最好!
這一夜,龍騰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坐著,直到天明的前幾分鐘,他才慌亂沖出門,用一塊布巾拾起那些散落在草皮上的每一塊碎片,然後趕在日光灼傷他之前回到屋內,抱起她回到她的房間,而他!
則回到他的棺木里。
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?藍天天在中午醒來後,躺在床上想破了頭,卻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睡著的。她對昨天最後的印象是,她守在龍騰門口,等著他醒來,準備把杯子送給他,給他一個驚喜。
之後呢?
她把杯子拿給龍騰了嗎?
藍天天在床上翻滾了一圈,壓住快爆炸的腦子,想起了昨夜一場難過的夢,卻還是榨不出關于昨晚的一丁點記憶。
饑腸轆轆的肚子逼得藍天天起身盥洗後,便沖到廚房吃了四片吐司。
然後,她走到窯場,卻怎麼樣也找不到她為他燒的那個杯子。
心急如焚的她翻遍窯場、廚房及客廳的每一個櫃子,包括冰箱都沒有放過,可是沒有就是沒有。
她應該已經拿給龍騰了吧!可是這麼重要的事情,她怎麼會忘記呢?藍天天急得滿臉通紅,但她知道自己沒有時間浪費,她設計的「永生」,還有一處並沒燒出她真正想要的色彩。于是,她在客廳里深呼吸盤坐了十分鐘,直到心神變得安寧,腦中不再混亂時,她才又坐回工作長桌前。
她重新開始在轉動的挽鱸上,將瓷土拉出雛型。然後,用她之前在工廠訓練有素的手法,將雛埋套上早就做好的杯型後,再陸續做出所有需要的瓷花,並以瓷糊逐一黏合。
等到她終于滿意于黏合的完美時,她將杯子放到無菌室,等待它干燥。
此時,天色已沉,她揉著酸痛的眼楮,肩膀硬得像兩塊石頭。
「天天,你該休息了。」工作室的門被輕輕敲了一下。
藍天天轉頭望著龍騰,喉頭卻突然哽咽了。
一股莫名的傷感讓她心里難受,但她又想不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。
她站起身,轉身跑出工作室,沖向他的懷里,用力程度甚至將他撞退了好幾步。
「怎麼了?」他問。
「龍騰,我昨天有拿一個杯子給你嗎?」她一臉焦急地望著他。
他低頭望著她,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。「你真的忘記了?」龍騰撫模著她的臉龐,低聲地問道。
他冰冷的指尖讓藍天天心里一涼,她咬住唇,揪住他的手臂問道︰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「你昨天確實拿了一個杯子給我看。只是,你可能是因為太高興了,一個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,昏了過去,我還帶你去看了醫生。」他望著她的眼,心里在淌血,卻又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緒。
「我從樓梯摔下來,昏了過去?」藍天天身子晃動了一下,龍騰握住她的手臂穩住了她。
「可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啊!」她不安地扯著頭發,不停地跺著腳躁動著。
「醫生說你撞到頭,雖然沒腦震蕩,但是有可能導致一些後遺癥。」他張開雙臂將她抱在胸前,哄孩子一樣地對她低語著。「沒事了,有我在。」
但他能在多久呢?龍騰甚至不敢再想。
「怎麼會忘得一干二淨呢?」她咬著手背,揪著他衣領,在意的仍然只有一件事。「那我的杯子呢?」
「我昨天收起來了。」龍騰握住她的手與她一同走回屋子。
她無言地跟著他,兩人的手一樣地冰冷,誰也沒法子溫暖誰。
龍騰帶她走到客廳桌前,上頭擺著一個布包。
「杯子破了。」龍騰把那包布巾放到她手里,右手仍緊擁著她的肩膀。「我很遺憾。」
藍天天打開布包,望著那些破碎殘骸。
她睜大眼,強忍著淚,一片一片地撫過那些瓷片。
她想起當它們成形時,她快樂的心情;想起她塑杯時,幻想著他收到時的小鹿亂撞;想起她不顧一切,只想他開心的念頭……「小心!」
他的聲未落地,她的指尖已經被瓷片劃出了幾道血絲。
「沒關系,就當成我沒有好好照顧它們的報應。」她撫著瓷片,指尖上的鮮紅正好與瓷片那道棗紅釉色相互呼應著。血液的味道飄上龍騰鼻端,他體內嗜血本性動搖了。他咽了口口水,執起她的手放至唇邊。他不在乎其它人在他面前流血,他對閑雜人等沒有興致,但她是天天,是他看了二十年的女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