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長吐了口氣,借著推窗機會,倚在窗邊偷了一會兒閑——隨園里的每一處房間,一推窗便可瞧著外頭河道。
外頭太陽正于河水里鋪上一層黃金波光,兩旁景物與她以前到胡大哥家作客時之家家泉水、戶戶垂楊情境相仿。彼時她最愛坐在小窗邊,看著小舟搖曳過河面之熱絡情形,總覺得江南水上人家生活面貌,當真有趣得緊。
如今,她身為奴僕,看船瞧人心態自是人不相同,就連悠閑都是忙里偷來的哪。不知胡大哥是否已因她久未抵達,而開始派人沿路尋找她了嗎?
「小姐,找到你的首飾了!你說得沒錯,這華紫蓉果然就是個小偷哪!」忽然,一聲驚天動地之大喊,打破了華紫蓉之沉思。
華紫蓉急忙從榻邊離開,不想再落個偷懶怠惰之把柄到別人手里。
她才在榻邊站定,苗芊芐便帶了兩個丫頭,不可一世地走入門里。
「來人啊!把這個刁奴給我綁起來!」苗芊芊尖聲說道。
「你們要做什麼?」華紫蓉俐落地一閃身,不讓任何人踫觸到她,並順手拿起一旁拂塵當成兵器,手里擁了個劍花,擊退了那雨名丫頭。
「你偷了芊芊姑娘之耳飾,還敢打人。」一名丫鬟手被打疼了,凶惡地大叫著。
「我何時偷了她的耳飾?證據在哪?」華紫蓉水眸一眯,不快地答道。
「這就是證據!這是芊芊姑娘的耳飾,在你枕下找出來的!」丫鬟手拿一只紅色玉石耳飾,在她面前虛晃一下。
「你去找的?」華紫蓉雙臂交握于胸前,目光凜然地看著那名丫鬟。
丫鬟別開了眼,一會兒之後才又抬頭大聲說道︰「對。」
「你找首飾之時,可有旁人看見?」華紫蓉朗聲詢問著,發現此人目光閃爍,根本就是存心誣賴。
「干麼要有人看見?」丫鬟反問道。
「誰知道你是不是自己帶了首飾入房,直接栽贓給我。我若偷拿了首飾,豈會笨到藏于自己枕下?我並非獨居一室,我那房里睡了四個人,這事怎麼想都不合理。」華紫蓉目光看向門口那一堆看好戲之奴婢,希望能有人出來主持個公道。
「我我我……」丫鬟說不出話來,目光看向苗芊芊。
「我們沒事何必誣賴你?」苗芊芊擋在丫鬟身前,鐵了心要扳倒華紫蓉。
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別人可以沒事清閑納涼,而我就必須負起整座西門院落的整理之責。」華紫蓉黑白分明眸子直勾勾看著她。
「來人,把這刁奴給我綁起來。」苗芊芊使了眼色,喚來兩名家了。
兩名家丁雖然不願,卻也不敢拂逆苗芊芊,只得上前想捉住華紫蓉。
華紫蓉腳步斜踩而出,拂塵如劍,兩名家丁一時也沒法子近身,每次一出手便被那記拂塵給拍打到,只得朝外頭使了個眼色,再讓人進來幫忙。
一群家丁圍成一圈,華紫蓉手中拂塵才拍開一名,另外幾名便又出手去奪。華紫蓉寡不敵眾,終究還是被幾名家丁粗暴地扯至隨園前院大樹下。
家丁們依令將華紫蓉綁于榕樹下——
華紫蓉雙手被高系過頭,嘴里亦被迫塞了塊布帕,但她一對倔色明眸卻仍不服輸地瞪著苗芊芊。
「我看你招是不招!」苗芊芊差人從豹爺房里拿來一只長鞭,笑容里有著掩不住之興奮。
雹管事一見事情鬧大了,連忙上前去阻止。
「芊芊姑娘,此事未查清楚之前,不宜動用私刑啊。況且,華紫蓉並非西門家買來之終生奴僕,我們無權……」
「你敢攔我,我讓豹爺把你踢出西門府。」苗芊芊蠻橫地推開耿管事。
「如果承認東西是你偷的,那就點頭。」苗芊芊揚高手里長鞭,威脅地說道。
華紫蓉冒火雙眸狠狠地瞪著她,堅定地搖頭。
「那就休怪我無情了!」長鞭一揮,甩上華紫蓉後背。
一股雷擊刀割般痛苦橫過華紫蓉半邊身子,她整個身子在空中弓了起來。
她的後背火灼似地燒著,皮開肉綻的聲音清脆地傳遍了整座隨園。
眾人鴉雀無聲地看著華紫蓉後背衣裳浸出了一道長長血痕,幾名膽小女子甚至嚇得掩面啜泣了起來。
「知道厲害了嗎,還不快招!」苗芊芊斥喝道。
華紫蓉喘著氣,痛得四肢都痙攣了,唯有一雙眼仍不服氣。
「賤蹄子,你瞪什麼!」苗芊芊氣得揚起長鞭,又甩了兩、三鞭。
華紫蓉後背鮮血淋灕地濕了整片衣裳。
苗芊芊此時所執之軟鞭,乃是西門豹遣人以極密細鐵打造而成。每一道鞭笞落下,就形同于數把利刃切割著皮膚一般,尋常男子尚且挨不住十鞭,況且是華紫蓉這般身形……
「苗姑娘,你闖大禍了哪!」耿管事命令兩名家丁上前想阻擋苗姑娘。
「滾開!我偏要看看這丫頭那雙眼還能倔強到什麼時候!」苗芊芊手里長鞭胡亂揮動著,誰都怕被打著,全都躲得遠遠的。
雹管事只得差人去找來西門府之護院,想盡快阻止苗芊芊繼續犯錯。
「你認不認罪!」苗芊芊扯下華紫蓉口中布巾。
「該認罪之人是你!」華紫蓉狠狠地啐了她一口。
苗芊芊尖叫一聲,拂去臉上口水,艷容一沉,舉起長鞭,打算再鞭笞到華紫蓉開口求饒。
「啊!」苗芊芊手里長鞭忽而被一道鞭影打落地上,她執鞭右手則被鞭出了一道血痕。
「誰這麼大的膽子……’苗芊芊吃痛地蹲在地上。
「誰準許你拿我的長鞭?」
豹爺!
所有人全都回頭,屏氣凝神地看著西門豹走近。
他俊容毫無表情,唯有一雙眸子冷凜更甚寒冰,頎長身軀一動不動地站在苗芊平面前。
「豹爺,你回來得正是時候!這個華紫蓉偷了我的耳飾,奴家正在審她哪!」苗芊芊忍著痛,淚眼汪汪地就要偎上去。
「偷人物品該處以鞭刑?」西門豹薄唇微抿,鳳眼一眯竟笑了出來。「那麼你竊我長鞭,又該當何責罰呢?」
「豹爺……」苗芊芊臉色慘白地後退一步。
沒人看清西門豹是怎麼出手的,只知道當他手里的長鞭再度揚起,苗芊豐臉上便已被長鞭劃出一道猙獰血痕。
「啊!」苗芊芊鬼哭神號地驚叫出聲,搗著臉上傷口,痛得在地上打起滾來。
華紫蓉雙腕被高吊著,神智原本是在半昏半醒間,此時卻被苗芊芊一聲尖叫給驚醒了。她睜眼一瞧,身子驀顫了一下,連忙揚眸望向西門豹那對漠然冷眸。
「豹爺——」苗芊芊匍伏在他腳邊,抱住他的腿,苦苦哀求著。「我知道您那兒有仙丹妙藥可以治我臉上的傷……」
西門豹玉色錦袍一揮,長腿大步往前,不留情地將她踢倒在一旁。
他朝耿管事看去一眼,耿管事急忙叫了幾個丫鬟上前扶住苗姑娘,走出隨園。
「你們要帶我到哪里?我就住在豹爺這里啊!」苗芊芋大叫,抵死不從。
「苗姑娘,現在先讓大夫治好您臉上的傷,才是當務之急啊。」耿管事好聲相勸道,同情地看著苗姑娘臉上傷疤。
苗姑娘太不懂事了,對主子而言,女人有如過江之鯽,向來只有他寵人的分,沒人能在他面前撒野的。
「豹爺,救我啊!」苗芊芊大叫著。
西門豹沒有回頭,面無表情地走到華紫蓉面前,長鞭朝她一揮——
華紫蓉一驚,緊閉著眼,小臉毫無血色。
她感覺鞭風從她耳邊劃過,她手腕上之粗繩繼而一松。
華紫蓉悶哼一聲,整個人往地面跌落。
西門豹伸手攬住她身子,讓她背部朝上地趴臥在他的手臂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