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我到外頭坐著,您一喚,我便過來。」
「嗯。」
華澤蘭掬起一掌水,潑向頸間,全身卻還是冷得不住地輕顫著。
她咬著唇,不許自己落淚。
知道他待她千百般之好,千百般之不同,她因此才願意松口許諾,認了他。沒想到他竟仍然與那幾名女子夜夜做著那番不堪之事……
華澤蘭強壓下惡心感受,掄起拳頭,忿然地朝水間一拍,激出水花陣陣。
突然間,一種被窺視的感覺,讓她後背頓起一陣雞皮疙瘩。
「誰?」華澤蘭雙臂緊擁住身子,低聲問道。
嘶——
一道奇異呼吸聲,教華澤蘭驀打個冷顫。
「七巧兒。」華澤蘭低聲喚道,身子往後退了幾步。
嘶!吐氣聲朝她更逼近幾分,她全身寒毛都直豎了起來。
「七巧兒!」華澤蘭高聲喚人,臉色已是慘白。「這兒有其他人——啊!」
華澤蘭言未盡,便感到一道合影擋住扁線,她肩頭驀地便傳來一陣劇痛。
那刺及骨肉間之強大酸痛,讓她額冒冷汗,痛得掉下了淚。她慌亂地伸手想去撥開肩上東西,不料——觸手所及卻是一團毛茸,她嚇得猛縮回手。
肩膀傷處此時被咬得更緊,發狠似地要嚙碎人骨肉一般。
「七巧……」華澤蘭痛得身子站不直,盡往溫泉里頭沉落。「咳……」
溫泉水嗆入華澤蘭的鼻尖,她低咳出聲,卻又無力爬起。
苦……好苦……
「華姑娘!」當七巧兒沖到湖邊時,她被眼前景象嚇得哭出聲來——
一頭紫貂正咬著華姑娘肩膀。
汩汩鮮血從華姑娘肩上滑落至溫泉里,沭目驚心地染成一汪紅暈。
七巧兒撿起拿一根竹棍,走進水里。她用力打著那頭紫貂,紫貂悶哼一聲,利牙卻是愈益餃得緊密。
華澤蘭慢慢沉入湖底。
「救命啊!」七巧兒大聲哭喊著,只盼著有人能夠听見。「救命!華姑娘有危險啊!」
七巧兒叫得驚天動地,扔開棍子,上前抱住華姑娘身子,一手猛推著紫貂的頭。
「救命啊!華姑娘有危險啊!」
幾個箭步之外,正回山之莫稽听見了這樣呼喊。
他濃眉一皺,幾個躍步,跳上了一塊最高的石頭,登高一看——
他黝麥色臉龐一沉,強健身子驀地一震。
「七巧兒,站到她右邊!」莫稽巨吼出聲。
七巧兒听到主子聲音,馬上站到華姑娘另一邊撐住她身子。
莫稽彎身屈膝,抽出一支長箭。
他眼也不眨地看著前方,箭應該在下一刻便要射出。
可他魁健右臂卻突然顫抖了下。
他沒失手過,但是若這一箭射偏了,射中了她——
莫稽不敢再想,他深吸一口氣,咬緊牙根,長箭疾射而出。箭身劃破空氣,撞擊出嘶嘶巨鳴,箭頭直中毒貂雙眉之間。
紫貂頭一偏,尖銳銀牙還是緊餃著華澤蘭肩頭不放。
莫稽飛快地往前奔馳,冷風刮痛他臉頰,枯木利葉刮痛他手臂,在他臉上及唇間劃出血口,但他毫不以為意,只一心系念著她。
不一會兒,他便沖入溫泉池里,撞出一聲巨響。
華澤蘭閉著眼,臉色發白,早已人事不醒。
莫稽沖入溫泉里,扯開紫貂往旁一扔,打橫撈抱起華澤蘭,快步走到池邊。
莫稽點住她身上幾處穴位,緩住她血行速度,拿出丹藥喂入她唇間。
這毒貂擁有劇毒,內功深厚者或者還可以擋個一時片刻,像華澤蘭這種原本就不甚強健之身子骨能撐得幾刻?
莫稽後背閃過一陣涼意,他抓過華澤蘭衣裳,將她裹在其間。
他抽出利刃往她肩上一割,紫色血液倏地從傷口流出,白裘之上染了點點鮮血,煞是怵目驚心。
怕毒血流得不夠快,他低頭在她肩上用力吮出毒血,往旁邊一吐。
七巧兒一見毒血才沾上一旁綠草,綠草旋即枯萎,她急得大哭了起來。
「我去叫石松大夫過來。」七巧兒突然往外跑。
「叫他到我房里待命。」莫稽頭也不抬地說道,感覺嘴里血液已經不那麼苦澀了,卻還是不敢大意。
「是。」七巧兒邊哭邊跑著離開了山嵐溫泉。
莫稽在經過幾次吸吮,確定了毒血已完全被吸出之際,他解了她穴道,撕了一塊布壓住她肩上刀傷。
他將她身子密密地牢擁于懷里,再喂她吃了一顆半年方能煉得一顆之紫香丸。
正擁著她站起身時,他的腦門突然襲上一陣暈眩。
他的指尖在發麻,視線變得稍模糊,整個人亦無力地晃動了一下。
不!他現在不能倒下,他需要清醒!
莫稽抽起身後一支長箭,往大腿用力一插。
受傷之劇痛讓他悶哼一聲,再度提起力氣用雙臂捆擁著她,用一種千軍萬馬也難匹敵之速度疾奔而前。
她不會死!
因為他不允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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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好難受!
火般高燒在周身肌膚流竄著,連喉嚨都像被烈日曬得發燙之石子一樣干涸。
「水……」華澤蘭低吟了一聲,白皙臉上一雙眉鎖得極緊。
「水來了、水來了……」七巧兒捧著水杯坐到華姑娘身邊,急忙喂著她喝。
華澤蘭抿了幾口水,雖是泰半都流到唇外,卻也悠悠地睜開了眼。
「謝天謝地,你總算醒了!」七巧兒邊哭邊笑地說道。
華澤蘭一手搗著刺痛肩頭,勉強坐起身。
「我……被什麼咬了?」她啞聲問道。
「你在山嵐溫泉那兒被毒貂咬了。石松大夫說若不是主子及時將毒血清除得一干二淨,你現在已經上西天了。」七巧兒一想到那日情景,還是淚流滿面了。
「七巧兒,華姑娘狀況如何?」
石松話才問完,便已推門而入。
「華姑娘,你醒了。」石松驚喜地以手快走到榻邊,替她把脈。「身子還是虛,體內也還有些余毒。不過,再吃幾帖藥逼出來即可。」
「主子醒了嗎?」七巧兒連忙問道。
莫稽怎麼了?華澤蘭胸口一窒,病弱雙眸驀地睜大。
「唉。」石松長嘆一聲,眼眶也紅了。「主子這回凶多吉少,醒不醒得來還不知道,而外頭那些女人就只會鬼吼鬼叫——說他要是醒不來,石堡下山路的那層層機關,根本沒人能破。」
「他怎麼了?」華澤蘭微聲地問道。
「莫爺為你吸出毒血,可他唇上原本就有傷口,幫你清毒之後,毒便自他的唇間滲入體內。他強忍著毒發之苦,抱你回到石屋後,就在榻邊昏倒了,至今沒醒來過。要是這陣高燒,再燒下去的話,後果……」石松哽咽地說不下去。
莫稽為了救她,命在旦夕?
華澤蘭孱弱身子風中殘燭般地晃動一下,臉色慘白地偎在石壁邊。
他強壯得像山一樣,她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倒下啊!
她咬著唇,痛苦淚水一下子從心里沖出喉嚨,汩汩涌出眼眶。淚流滿面,濕了頸問,可心酸卻沒有半刻稍緩過。她揪著衣襟,輕捶著胸口,覺得喘不過氣來。
「姑娘,你別這樣,快躺下……」七巧兒紅了眼眶,上前要扶她躺下。
「他在哪?」華澤蘭抓著七巧兒手臂,努力想再坐得更高一些。
「主子在書房。」石松說道。
「帶我去看他。」
「華姑娘,你這身子……」七巧兒搖頭。
「讓華姑娘去喚喚他,興許莫爺會有些回應。」石松期望地看著華澤蘭,當她是最後一絲希望。
「姑娘,我背你。」七巧兒坐上榻邊,抓著姑娘手臂擱到自己肩臂上。
「謝謝。」華澤蘭挪動自己在七巧兒背上趴好,卻不爭氣地連氣都快喘不過來。
石松用雙臂撐住身子,飛快地往門口移動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