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雨之後,待得兩人氣息稍定,她雲髻半敞,蜷臥在他胸前,而他及腰長發纏綿地覆蓋著兩人身子。
她听著他紊亂心跳,腦子里全還是方才翻雲覆雨情景,面頰、耳朵不由得便是飛紅一片。
真和他成了夫妻啊……
司徒無艷拾起落在地上衣衫,覆住兩人。
「若是現下攝政王是別人,你為了要重返廟堂,也會將你自己給了他嗎?」他問。
闃靜洞穴里,他沒法不清楚听見她倒抽一口氣之聲音。
「會。」段雲羅悲哀地听見自己這般回答。
司徒無艷大怒,忿然坐起身,悍然揪住她雙臂,推她在一臂之外。
「你如此行徑與青樓女子之待價而沽,又有何差異?!」他氣得連聲音都在顫抖,手指亦深陷她肌膚里而不自覺。
「無艷……」她不喊疼,小手撫上他冰冷面頰。「今日,你若不是攝政王,我依舊會不顧一切地將自己給你,因為我想了你太久、太多。只是,我依舊沒法放後那些期待目光,我不敢自私地與你相守。若復國有望,師傅們要我嫁予他人,我還是得嫁……」
「甭說了,我不想听。」司徒無艷抓下她的手,側過身拾起衣裳,速速穿上。
她望著他單薄後背,拽過自己衣裳覆住自己,嘴里依舊喃喃地說道︰「那年,皇弟終于不敵舊有心疾,離開人世時,我足足生了一個月的病。我以為我終于去見爹娘了,以為自己可以就此撒手不管了……」
司徒無艷系帶動作微緩,因為听見她的淚水滑落聲音。
「我終究是沒走成。師傅、吳嬤嬤、島民們每日、每日喚我,想盡法子把我又喚了回來.我既回來了,便又欠了他們一份人情。」她低頭撫著手上濕潤水氣,竟渾然不知那是自己落出之淚。
「總之,我在你心中永遠不敵那些國仇家恨。」司徒無艷起身,居高臨下地看著失神的她。
「仇恨倒好放下,無奈我背上全是恩情。」她苦笑,低語道。
司徒無艷瞪著她在黑暗里亦泛著水光的一雙眸,明知攝政王而今是他,不是他人,沒啥好去計較。然則他心里只要一忖及——自己若不是由著這權位霸住了她,她恐怕又要被那些恩重如山給送進誰誰誰之懷里,他心里便沒法子踏實。
司徒無艷瞪著她蜷著身子,偎在石壁邊輕顫模樣,他愈瞪,心頭那頭烈焰也就益發地被她眼里水氣給淋熄了。
罷了,他這股情緒也不是一朝兩日便能釋懷之事。她如今是他的人,總是不爭事實。
「我現在不想再談這些,睡吧!」他彎,長臂直接擁她入懷。
他很快地合上眼,不想她看出他對她已然寬宥。
「這里露氣重,你別待這里睡。」段雲羅推著他肩,替自己穿著衣裳後,便擔心地檢視起他穿得可夠扎實。「你這幾日身子還未完全痊愈,別拿身子開玩笑哪。」
司徒無艷就著淺淺月光,凝視著她傾身為他拉衣攏襟動作。
「明知我身子不好,你還忍心讓我在外頭那樣沒日沒夜地找你?」司徒無艷忍不住抱怨出聲。
「如果能夠,要我折壽給你,我都願意。」她捂著他唇,不讓他開口。「可我現下明白了,明白我愛著一個人,居然會如此放不下面子。我不在意別人說我面貌平凡,可我不想見著你拂袖而去。我如今知錯了,別再怨我了,好嗎?」
她的細語,聲聲似花蕊般嬌細,拂入他耳間,心里,他還能怎麼著。
司徒無艷鎖著她的眸,忽而傾身重重咬住她的唇,非得听到她痛呼一聲,方得罷手。
「罰你的識人不明!日後再也不許對我如此了!」
段雲羅懂了他意思,捂著被咬痛雙唇,眼眶激動地發紅。
她扶著牆壁緩緩起身,伸手便要去攙他。
「我沒那麼孱弱,好歹總也多活了這些年,多長了些骨肉。」司徒無艷自個兒起身,低頭看著僅及他耳側高度的她。
「你不在我身邊時,我自然管不著,可我現在怎麼有法子不管呢?」段雲羅攬著他手臂,讓雨人身子在瞬間便又密合在一起。
月光之下,兩個人一只影子,就這麼相依相偎地回到她屋子里。
她迫他先躺上榻,忙著在屋里又燒火又燻香,又是給他添被的。直到他扯過她手臂,吻住她的唇,硬拉她躺到身邊為止。
她掙扎不過他,靠在他肩窩處,卻因著倦意而很快入眠了。
但,司徒無艷沒法子入睡。
他就著桌上一盞燭光,看著雙唇微張、睡得正沉之雲兒。
他不知自己瞧得多久,可他總看不倦!她比他想象中的嬌小一些,樣子健康一樣,眼楮也更有活力一些。
今晚要了她,是為這些年來的愛怨做一個開口。
她總歸該是他的!
可真要了她之後,內心一股惡惱卻是由不得他做主。
他這麼念念系著她,可他心里卻比誰都清楚,若是時空倒轉,她當年仍然會選擇嫁予朱紫國皇子。她身後的那票亡靈及她身邊這票護主之人,每一個都比他容易得到她的未來。
他沒法子接受這般情況!
說他任性也好,說他孩子氣也罷,總之他不許她的心里誰都往他前頭擱。
他便要天下人都知道這麼一回事!
要下,他便要壞心地讓她也嘗嘗這種不被心愛之人當成一回事之心痛感覺。她才會真正曉得要將心比心,她才知道即便他現在擁她入懷,可心里卻仍沒法踏實之原因。
司徒無艷蜷緊雙臂,將她摟得更緊、更緊,直到她皺眉低喘了一聲,他才不情願地松開鉗制。
她是他的,誰也奪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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棒日,兩人相擁睡至日上三竿。
房內門鎖著,誰也不敢進去打擾。
段雲羅先醒來,一如過去幾日,先行起身替他打理好一切。
不同之處是為——他今日的發,是由她為他攏束而成的。
段雲羅站在司徒無艷身後,望著黃銅鏡里神情氣爽的他,她羞得不敢多瞧,總覺得自己像個新嫁娘,正在為夫君理衣整衫。
她心里這般喜悅,臉上自然便現出了眉不畫而翠,唇不點而朱之極佳面相,瞧起來也真有幾分新嫁娘模樣了。
司徒無艷瞧著、瞧著,總舍不得從她臉上移開目光,忍不住又摟著她縴腰,與之在長榻邊嬉戲許久,這才起身和她正經討論起待會兒即將宣布之政事。
他說,她听。
她面色凝重,淚水卻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著轉,最終還是免不了將淚水全都揉碎于他長袍上。
又是一樁她累世累劫也還不清之恩情啊!
司徒無艷吻干了她的淚水,喚來副將,要其聚集了島民及軍隊列于海灘之上,恭候聖喻。
半個時辰之後,司徒無艷領著與他穿著同色墨紫長袍且面覆紗罩之段雲羅,一同走至眾人面前。
「先皇稚子雖已升天,然長公主聰慧之名,天下盡知。當今天下人心紛亂、國政無緒,為撫人心,為定大局,吾于此宣布——恭迎先帝長公主段雲羅為我朝女帝,統理國綱,治國以仁、率民以正。」
司徒無艷執起段雲羅的手,將手中以鮮黃色綢布裹住之開國印璽遞至她手里。
「女帝萬歲萬萬歲!」副將依著攝政王眼色,領眾下跪。
司徒無艷低頭望向島民,包括兩位將軍、吳嬤嬤,全都涕淚縱橫地跪倒于地。他們撐著年邁身子,一再地對著女帝叩首,神態激動地讓人不得不動容。
司徒無艷沒那麼多家國感傷,可眼前這種同仇敵愾感受,他卻不陌生。當初眾人全心為了扯下敗壞帝王,也是這般齊心戮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