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粥一飯,當思來處不易;半絲半縷,恆念物力維艱。
「教訓得好!」他拊起掌,冷笑地說道;「順便去告訴你主子,她若是再不現身,天下蒼生交到我手里,恐怕又是一番禍國殃民。」
段雲羅咬住唇,心里其實也慌得緊。
她豈會不知自己該早些說出真相嗎?這日瞧著他奔波,總也要擔憂他的身子啊。
司徒無艷見她眼神似有愛憐,他黑眸閃過一道黠光。
「絹兒,過來。」沒法子嚴刑逼問絹兒,使點法子拐騙總成吧!
他忽而傾身向前,撫住她咽喉,指尖輕風似地輕撫過她肌膚,感覺她身子輕顫了一回,他雙眼更加迷魂地逼近她溫熱臉龐。
「你這些時日陪著我身邊,知道我總舍不得傷害公主一丁點,能告訴我她在哪嗎?」
他的聲音低柔,絕色眼眸緊盯著人,蠱惑得她沒法閃躲,只能由他摟著後背,隨著他眼色起舞。
段雲羅氤氳了眸,感覺雙腿似飄浮在空中一般,她有多久不曾與他如此親近過了啊。
「帶我去找她,有我罩著你呢,你什麼都甭怕……」
司徒無艷冰冷柔荑撫上她面頰,惹來她一陣輕輕哆嗦。
段雲羅面如桃紅,卻仍然搖著頭。
「不知好歹!」司徒無艷急怒攻心,抓著她頸子之手勁益發地強勁了起來。
段雲羅吃疼,被迫著張口呼吸,整張臉脹成青紫色。
她感覺他指尖全陷進她頸子里,竟像是要碎了她血脈才肯罷休地掐著她。
經過這幾年,他果然多了幾分力氣,再也不是那個弱不禁風的司徒無艷了。段雲羅在心里忖道,唇邊竟飄了抹笑。
這個絹兒簡直活得不耐煩!她不求饒也就罷了,居然還敢恥笑他!司徒無艷瞪著她臉上含笑淚光,心頭怒火更熾。
他忽而眯起眼,松了她頸上鉗制。
司徒無艷俯頭,在她頰邊廝磨著。
「告訴我長公主在哪?回京里之後,我納你為側室。」他刻意欺騙之聲愈益魔魅,存心要蠱惑得人心神不寧。
段雲羅屏息凝氣,但覺被他呼息所觸及之肌膚全都顫抖了起來,四肢也莫名地無力了起來,最終竟連睜眼力氣都失去了。
她的無艷啊……她半睜著眸,揪著他臂膀,紅顏嬌喘著。
司徒無艷瞅著她杏眸瀲濫模樣,鼻尖呼吸盡是她身上淡淡藥草香氛。
「雲兒……」他眼兒一閉,恍恍惚惚地以為懷里所擁之人,便是他朝思暮想的雲兒。
司徒無艷吮住她唇瓣,心下一喜。她溫熱唇瓣柔軟似粥,便是他記憶里雲兒的味道。
「雲兒……」他舌尖鑽人她嘴里,執意要嘗到她每一寸味道,也執意要求著她的回應。他的雲兒總是不堪他的熱情,經常會嬌羞地在他唇下瑟縮著身子……
司徒無艷驚覺懷里嬌軀如同往昔般地輕顫時,他笑了,更加霸氣地扣住她頸子,眷戀地吻得更深了。
「雲兒……雲兒……」他頻頻在她唇間,喚著她名字。
大掌沿著她頸兒撫下,解了她領口幾個盤扣,冰涼指尖與熱唇亦隨之蜿蜒而人。
「你讓我等得好苦……」
司徒無艷更加俯低身子,舌尖逗過她鎖骨之間凹陷處。
他還記得每回當他這麼膩著她時,她總要像貓兒一樣地嚶嚀出聲的。司徒無艷眉頭微皺,因為沒听見她聲音,遂睜眼想瞧瞧看她的反應。
但見她拱著身,緊咬著唇,臉上表情似歡愉又似疼痛。
而身下這張女子臉孔,似陌生卻又熟悉!
她是絹兒,不是雲兒!
驀地一陣冷意襲上司徒無艷後脊。
「滾!」他狂亂推開她,目露凶光。
段雲羅落下兩行淚水,一時之間身子無力動彈,只得揪住不整衣衫,蜷縮身子,屈辱地將臉埋在雙膝之間。
司徒無艷望著她因為哭泣而顫抖不已之雙肩,他臉孔緊繃到幾乎咬碎牙根。
他差點輕薄了一個姑娘!
司徒無艷忿然轉身,心虛到根本不敢再多看她一眼。
可他此時之呼息紊亂,心跳劇烈又是為了哪樁?
莫非只要有人無懼于他,且全心地對待他,他便會陷入愛河之間?否則他與絹兒並無自己與長公主之間那種相互依存、辭鋒交會,心靈交流之火光啊?
司徒無艷身形一晃,臉色更形慘白。
不敢在屋內多停留,他忿然走出房間,沖出院落,沒提燈籠、沒燃燭火,就這麼一路模黑、跌跌撞撞地想走至岩洞。
他怎麼會將絹兒當成雲兒?
因為絹兒和雲兒一樣,不會如同尋常女子一般被他容貌影響而局促扭捏?因為絹兒和雲兒一樣,在他面前總能無畏無懼地說出心里想法?因為絹兒和雲兒一樣,對待他的方式總像是在愛護摯愛之人?
雲兒和絹兒——絹兒和雲兒……
司徒無艷乍然停下腳步,他驀打了個寒顫。
他遍尋不至的人兒,會不會為了什麼難以啟齒原因,其實正日夜待在他身邊?
一陣海風吹起司徒無艷及腰烏絲,月光映在他臉龐上,映出他眼中漾著怒卻又閃著興奮火焰之光彩。
他一個轉身,正要離開找絹兒對質時,忽而听見了岩洞里傳來了說話聲音。
他揪起眉,停住腳步——
「你猜長公主為啥要咱們不許透露太多?」女子問道。
「誰曉得?興許是她嫌棄攝政王吧?」男子說道。
「你腦子糊涂了嗎?誰有資格嫌棄攝政王?他那張臉孔要是不能稱為天下最美,也沒人敢自稱了。」女子驚呼出聲。
司徒無艷面無表情地听著,他已听過這類話題千百萬次,早已不會為其興起任何波瀾。
「我听說攝政王在被長公主救起之前,是一個什麼左王爺的男寵……」男子口氣不以為然地說道。
「男寵是怎麼回事?」
男子壓低聲音說了些不堪之事,女子于是驚呼連連。
岩洞外之司徒無艷則眯起眼,渾身籠罩在一層怒焰之間。身為男寵,又豈是他自願之事嗎?听到別人遭遇了這事,不是應當哀矜而勿喜嗎?
「不過,公主若是在意這種事,當初便不會和司徒無艷濃情密意了啊。我們那時剛被買至島上,年紀雖小,可他們兩人情投意合模樣,我可沒忘記哪。」
「男人們可以風花雪月,誰說女人就不成。」
「你甭亂說,咱們公主才不是那種人。」
「若長公主對司徒無艷是真心真意,當初為何要趁夜下藥送走他,再遠嫁王朱紫國當太子妃呢?」
鮑主不肯承認身分!
雲兒果然便是——絹兒!
而他的雲兒,當年送走他的原因,竟是為了要遠嫁他國?
司徒無艷頭一昏沉,整個人無力地偎上冰冷石壁。石壁冰涼透過他薄衫,凍入他骨子里,冷得他臉色發白。
「公主不是一直期待著復國嗎?司徒無艷現下可是攝政王,可以給她整個天下了。」
「欲擒故縱哪!我瞧公主八成是想吊司徒無艷胃口……」
「說夠了嗎?」
一道詭魅幽聲突然飄進岩洞里,這對男女陡起一身雞皮疙瘩,互摟著往洞口一看——
兩人頓時面無血色。
「攝……政……王……」男子結結巴巴地說道。
「半個時辰內,叫長公主單獨一人到這岩洞來見我。若有不從,或是有閑雜人等一並到來,我即刻離開仙人島,撤軍皇城,任由天下大亂!」司徒無艷無表情地說道。
一對情人在海邊狂亂而逃。
此時,天上皎亮月色照在司徒無艷臉上,那是一張帶著詭艷與怨惱之阿修羅臉龐。
如果絹兒當真便是雲兒的話,他要將被欺騙而受到之情傷,加倍地奉還給她!
第七章
段雲羅手提燈籠,站在岩洞門口,遲遲不肯進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