諸葛小雨站在門前,卻發起愣來。
老副使適才告訴她,說將軍每回見著神秘貴客時,心情總是大好。老副使因而猜測神秘貴客必然是楚狂人心儀之人。
可……司徒無艷是個男子啊!
她知道楚狂人不欲他人知道司徒無艷真實身分,自然沒在老副使面前嘴碎這些,但她也確實沒法否認司徒無艷確實美到六宮粉黛無顏色啊。
楚狂人不也急著要把她趕走,好跟司徒無艷獨處嗎?
諸葛小雨咬住唇,使勁捶著胸口,只覺得心頭沉甸甸地像是噎到東西似的。
她深吸了好幾口氣,無奈還是散不去胸口不適,她遂決定大聲唱歌,好逐走腦中胡思亂想。
「一尺布,暖童童;一斗粟,飽蓬蓬,兄弟二人……」
諸葛小雨清脆歌聲自前院飛入主屋東邊窗邊,楚狂人正坐子長榻上,苦惱地皺著眉。
一個快二十歲,可以當爹的男子,會如此嘴饞又愛唱歌嗎?可他也從沒見過膽敢在男子面前卸衣泅泳的女子啊!
楚狂人霍然起身,在屋內轉了一圈後,又重重地落回長榻上。
「將軍,你在里頭嗎?」諸葛小雨一面推門,一面大聲問道。
「嗯。」
楚狂人悶哼一聲,在黑暗中仍然視力鷹隼的眼,直勾勾地看著諸葛小雨。
這家伙個子確實不像個男子,那輪廓太雅、皮膚太細。可司徒無艷也長得國色天香啊!怎麼他就不會對著那家伙胡思亂想呢?
「烏抹抹的,你干麼不點燈啊?」諸葛小雨以手上的油燈燃亮了一根燭後,便在屋內四處繞著圈打轉。
她不愛黑,總習慣要將屋里所有燈燭全數燃起。
諸葛小雨沒察覺到楚狂人如影隨形視線,她一會兒燃亮了東邊的青玉燈燭,一會兒又跑到西邊去點起九燭陶燈,非得待到滿室亮晃晃一片時,她才心滿意足地停了下來。
「將軍!你瞧——廚房李大娘給了我這個!」諸葛小雨跑到楚狂人面前,獻寶似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糖炒栗子。
幾上燭火映在諸葛小雨巴掌臉孔上,照得她骨碌碌的眼珠直發著亮。
諸葛小雨笑得那麼璀亮,就連唇邊被堵住的梨渦,都快被笑意逼了出來。
楚狂人定定望著她,腦門像被壓入了深水間,他的眼耳鼻舌全都窒息,只听見心怦怦怦怦地跳著——發生什麼事了?
「將軍,吃栗子。」
諸葛小雨喚了幾聲,見楚狂人都不回神,她干脆剝了栗子直接喂到他嘴邊。
楚狂人不自覺地張開唇,口里還沒嘗到栗子味,卻在感覺到諸葛小雨細女敕指尖滑過他下唇時,愉悅地顫動了軀。
「呵呵,果真好吃吧,瞧你吃到都傻眼了。」諸葛小雨樂不可支地扯著他的手臂猛笑。
傻眼?!楚狂人驀回神,耳根子辣到他想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。
「真好吃,對吧、對吧?」諸葛小雨一手撫著腮幫子,一手扯著他的手臂問道。
楚狂人瞪著她的臉,食不知味地咀嚼著。
「要不要再來一顆?」諸葛小雨問道,縴白柔荑又拎起栗子送到楚狂人面前。
「不要!」
諸葛小雨被他這聲突如其來大吼給嚇著,她瑟縮了子,抿緊了唇。
看來,將軍見著她,不像她見著將軍那麼開心……
「你是何時跟廚娘混熟的?」楚狂人見諸葛小雨一臉黯然,急忙找了個話題。
「我記不得我和李大娘是何時混熟的。」諸葛小雨老實說道。
她對李大娘的好手藝,向來贊不絕口。李大娘被她夸得笑到合不攏嘴,每每見著她,總是十八般武藝全要使出來的。
「我不是才教訓過你,不許隨便吃別人的東西嗎?」楚狂人板著臉,禁不住又開口教訓人。
「李大娘只有一個十六歲兒子,又不想嫁女兒給我。這樣子我還不能吃東西嗎?」諸葛小雨癟著唇,一臉委屈、滿月復心酸。
楚狂人看著諸葛小雨可憐兮兮模樣,荒謬地想把她摟到懷里,好生安慰一番。
這個念頭嚇壞了楚狂人,他捏緊拳頭,瞪著諸葛小雨在燭光下更顯稚氣之小臉,月兌口問道︰「諸葛小雨,‘你’究竟是男是女?」
諸葛小雨手里的栗子,咚咚咚地全數掉落于地。
第五章
諸葛小雨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,錯愕到甚至忘了要拾起栗子這回事。
楚狂人逼近諸葛小雨一步,擊鼓般心跳讓他壯碩胸膛下停起伏著。
「諸葛小雨,回答我的問題——你究竟是男是女?」
「我是男子。」諸葛小雨囁嚅地說道,像只蟲子不停地蠕來動去。
「你對天發誓。」楚狂人一見眼前人兒一臉做賊心虛樣,驀地伸手握住諸葛小雨的下巴,灼熱黑瞳直逼到人面前。
諸葛小雨屏住呼吸,胸口悶悶痛著,兩眼則被楚狂人的眼給蠱惑住了,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。
「諸葛小雨……」他低喚著。
「啥?」諸葛小雨迷迷糊糊地微張著唇,雙眸著迷地睨著他。
楚狂人盯著諸葛小雨意亂情迷眼眸,他的心似火在焚燒,逼得他只想堵住那張粉女敕紅唇。
「對著老天發誓!你是男身兒。」楚狂人狂吼一聲,卻又傾身俯近了諸葛小雨。
諸葛小雨被他一吼吼醒,這才訝然想起自身處境,她驚跳起身,慌亂伸手撥開她下巴上大掌。
「這種事何必要發誓……」她微聲說道,水靈靈眸子看天看地看燭芯,就是不看他。
「不願發誓也成,你就解開上衣,露出胸膛,證實你是男兒身。」楚狂人大掌直接揪住諸葛小雨胸前衣襟。
「不成。」諸葛小雨神色愀然一變,心虛地不住後退著。娘可是千交代萬囑咐過,要她無論遭逢何等劇變,皆不可松開系胸布巾。
「若你是男子,有何不可?二楚狂人覺察了異樣,自然更加緊迫盯人。
「我……我……」諸葛小雨一時詞窮,結巴了起來。
「你如果不自個兒解開,就別怪我不客氣了。」楚狂人厲聲說道,長臂疾伸便扯住諸葛小雨前襟。
諸葛小雨被他的疾言厲聲所驚,又唯恐他真的是要拆她的衣服,探她的雌雄。心里慌得沒法想事情,只得張開嘴——
「哇——」
諸葛小雨的眼淚霎時如泉水般地噴灑而出,無數淚水便以千軍萬馬姿態朝著臉面滾滾而出。
「哇——」
諸葛小雨的哭聲石破天驚地劃過夜里的靜,她拉開嗓門,一副打算哭到天地變色之慘烈模樣。
楚狂入神色大變地捂住耳朵,不懂諸葛小雨怎麼有法子說哭就哭,而且還哭得如此驚天動地。
甭騖軒外,腳步聲紛沓而至。
「小雨,你怎麼了?」
「小雨,是不是將軍欺負你了?」
諸葛小雨哭得慘慘切切,自是沒听見這些人的聲音,楚狂人卻是被那些問話給惹火了。
見鬼的他欺負諸葛小雨!分明就是諸葛小雨這個家伙一入狂島,就沒讓他過過一天好日子。
「問話的人是誰?有種就推門進來問。」楚狂人粗聲朝外頭拋去一聲。
屋外閑雜人聲頓時肅靜而下,所有人全都退避三舍,沒人敢再多吭一聲。
屋內楚狂人則瞪著哭到四肢無力,正沿著西牆緩緩滑落于地的諸葛小雨。
他健臂一伸,攬住諸葛小雨的腰,將之挾帶上長榻。
諸葛小雨的輕盈腰身,讓他一愣,心里于是更有了幾分確定。只是諸葛小雨這方哭得正賣力,哪知道楚狂人打量眼神。
「別哭了!」楚狂人等得不耐煩,抓住諸葛小雨的臉,用袖子胡亂擦了一通。
「會痛!」
諸葛小雨掙扎地想推開他,全然不覺她一張小臉在經過淚水及楚狂人使勁揉搓之後,臉上泥漿早已褪月兌殆盡,此時便是一張清憐素顏與楚狂人面面相覷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