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聰明的女孩。」他說道。
沙家駒一躍起身,披散的長發蓋住他泰半的表情。他不該踫她的。
他要的是一夜風流,她要求的是天長地久。
對他而言,「天長地久」不是成語,而是個超級大笑話。他老媽的三次愛情紀錄即可為例。
「你干麼一直看我?」她趁他閉上眼楮時,偷偷吸了一口氣。缺氧!
沙家駒一甩頭,揶揄的笑意再度回到他眼中,他似笑非笑地睨著她。
「看我是不是你天長地久的男人。」
「你不是。」她迅速接口,過分迅速。
「你好歹留點面子給我吧,否定得那麼快做什麼。」
「哎呀!」他的手捏上她的鼻尖,力道可一點都不客氣。
沙家駒注視著她無辜的大眼;一個當老師的人還有這樣一雙少女情懷的眼眸,是她的幸還是不幸?
「為什麼覺得我不是你天長地久的那個人?」他抬起一邊眉。
「你身旁有太多人,而你似乎並不介意她們的來來去去,你……太漫不經心。我會很認真地談感情,但是感情卻只是你的一場游戲。」她想起白娜娜的嬌媚,想起剛才的帥氣女生,心抽痛了幾下。
「我們的確不適合。」他說道,有一點惋惜。和她在一起時總能感覺平靜,一種屬于心靈層次的恬靜感。
「我知道。」她垂下眼楮,有幾分難受。
會就此不再見面嗎?
「你有哥哥嗎?」他問。
許佩藍搖搖頭。「我家只有我一個小孩。」
很寂寞的。
「好,現在跟著我一塊念。」他扳正她的肩膀,很正氣凜然地說。
「念什麼?」許佩藍愣愣地微張著唇。
他瞪了她一眼。她嘴巴的形狀為什麼不能丑一點?!「跟著念就是了。」
「喔。」她抿上嘴巴,沒注意到他松了一口氣。
「沙家駒與許佩藍現在結拜為異性兄妹,從此有肉同吃、有酒同渴、有錯沙家駒扛、有福許佩藍幫忙享。」
「你……」她睜大眼,再也說不出話,因為隨便一句話都可能會讓她的眼淚掉下來。
「你念錯了。」沙家駒一本正經地拭去她一顆掉出眼眶的淚珠,手指卻流連在她滑膩的臉頰上。
懊死的干妹妹!
第五章
「佩藍,我是凱莉。我現在在你們學校對面的餐廳吃飯,你要不要過來?」諸凱莉爽朗的聲音出現在電話中。
「我……不太方便。」許佩藍吸了吸鼻子,一向嬌軟的聲音在此時竟有些嘶啞。
「為什麼不方便?現在是吃飯時間,老師不用吃飯啊?!」
「我身體……不舒服……」許佩藍低下頭,避開辦公室中那些老師們的招呼與微笑。
她不想笑,只想哭。
「什麼?你不舒服啊?可是……」諸凱莉的說話忽然中斷。「喂,你等我一下。」
許佩藍拚命咬住自己的唇,告訴自己絕對、絕對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。
所有的老師都曾經踫過像她這樣的問題嗎?寬恕學生為什麼還要被他們說得那麼難听?
她知道青少年為求同儕的認同,會說出一些違心之論。但學生剛才所說的話卻讓她受到了傷害。
許佩藍拿著听筒的手微微顫抖著,電話那端傳來凱莉的大叫聲,她卻不自覺地瑟縮了下。如果是凱莉,或者是她的指導老師衛靜雲都會不客氣地對那些學生還以顏色吧?
她真的適合當老師嗎?
「喂,藍妹妹嗎?」沙家駒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,帶著幾分關心。「你身體不舒服嗎?要不要緊?吃藥了嗎?」
「我……沒……事……」一听到他的聲音,一顆豆大的淚珠立刻掉落到地上。許佩藍連忙抹去眼眶上的濕潤,卻抹出了更多的水氣。
「你怎麼了?很不舒服嗎?」听出她的異樣情緒,他在電話里追問著。
「沒事的。」她極力鎮定著,只是聲音中仍有些止不住的抖音。
「沒事才有鬼!我去接你看醫生,你現在走到門口來!」
完全命令式的口吻卻讓許佩藍哽咽得更厲害了。凱莉沒听出她的不對勁,他卻听出來了!
這段時日沒有白相處啊。
「喂,你听到了沒有?!你說說話啊!」沙家駒開始大吼。
「我沒事的,休息一下就好了。」忘了他看不到自己,許佩藍下意識地搖著頭。
不想讓他看到那麼脆弱的自己。
「沒事就出來讓我看一下。」沙家駒放柔了聲音,誘哄地說︰
「我剛才幫你和家伊買了兩盒手工的朱古力餅干,有病配藥吃,沒病治嘴饞,到門口來我馬上拿給你。」
以干兄妹相稱之後,他很認真地把她當個妹妹看待,卻不自覺地加入了太多的寵愛。他完全清楚自己放不開的心態,卻不想嚴格地制止。電話那端的沙家駒,皺起了眉。
「我今天晚上會去幫家伊上課,晚上再拿餅干。」許佩藍加油!你已經成功地說完一個句子了。
「不成,你現在就出來。」她愈不和他見面,就代表一定發生了問題。
「我現在在上班,不適合有客人拜訪。」她說的這個理由連她自己都覺得很蹩腳。
「難不成你要我打電話給校長讓他放你出來嗎?」沙家駒轉用威脅的方式,強硬的口吻下卻有著無限的關心︰
「我只是要見你一面而已,如果你沒事,我馬上就走。」
許佩藍咬住唇,還想說一、兩個借口搪塞時,他早已撂下了話……
「十分鐘後到校門口見我,否則我找校長談。」
嘟嘟嘟……電話斷線。
許佩藍緩緩掛下電話,失魂落魄地走出辦公室門口。
懊說什麼?
不想讓他知道那件事,否則她的心會淪陷得更快。她知道他會用所有的關心包圍住她,而她不能再在乎他更多了。
沙家駒是她的干哥哥,不是嗎?
正走下樓梯的許佩藍,踉蹌了下腳步,膝蓋正巧撞上樓梯的轉角。
痛!與粗石子磨擦的肌膚被擦掉了一層皮,白色的刮痕上正泌出一小條、一小條的血絲。
許佩藍看著膝蓋的傷口,腦中卻突然有了說謊的靈感……雖然她從小到大說謊的次數屈指可數,而且次次被人識破。
她拖著受傷的腿走向校門口,沙家駒的身影卻早已在校門口徘徊,他一頭長發被抓得稍嫌凌亂。
「怎麼像老牛拖車一樣!」他抱怨了兩聲,拉著她出校門。「怎麼了?」
許佩藍咬住唇,他的口氣為什麼要這麼溫柔,溫柔到讓她想痛哭出聲!
她不說話,只是指指自己的膝蓋。
「怎麼撞成這個樣子!走路不會小心一點嗎?」有一點小近視的他干脆彎盯住她的膝蓋,像等待公主加冕的騎士。
許佩藍盯著他頭頂,有一瞬間,幾乎以為他就是她的騎士。她伸出手想撫模他的發,手卻停在空中。他不是她的。
「喔!男生愛女生。」校門內學生的笑鬧聲,讓她火燒一般地收回了手。
她怕這些學生。
「快起來!」許佩藍緊張地捉住他的襯衫。
「我帶你回健康中心擦藥。」沙家駒瞇起眼盯著她,還是覺得她怪怪的。臉色那麼蒼白,眼楮也水汪汪地像隨時要崩堤一樣。
膝蓋受傷,她卻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,一定有其它事!
「我自己去就好,你快去吃飯。」
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?你今天一直不敢正眼看我。」他拉著她到樹蔭下,捧住她冰涼的臉……又一項怪怪的證明。
許佩藍閉著眼楮,拚命搖頭。
「我的車停在對面,車上有醫藥箱,我幫你擦藥。」沙家駒半強迫地擁住她的腰走過街去。
見她把自己的唇咬成青白,他的心沒來由的一陣抽痛。他就是受不了見她有一丁點的難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