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他吸引,也只是一時的迷惑吧?女人容易對他的孤傲傾心,這是媒體說的。他雖然嗤之以鼻,但在此時,他卻肯定地相信——以龍蘭祺悲天憫人的善良性子,的確是會想守在他身邊,軟化他的不馴。
「你還沒告訴我,為什麼龔廷山會對我報以掌聲?」她搓著手臂,發覺少了他溫熱的身子的夜是有些寒的——尤其是他又拉開了窗。
「他愛上一個著名的酒店經理。我想,幾個月內,他們就會結婚吧,游戲人間的浪子踫上閱厲豐富的女子,也該是絕配。知道嗎?是廷山以前一個人的戀愛史,就讓媒體把我們龔家封為’花心家族’。」他對著窗外說話。
「你不討厭那名女子,是不是?」她拿起椅上一個抱枕擱人懷中。
「何以見得我不討厭她?」他有些訝異地回過頭看著她,見她摟著抱枕的模樣,順手帶上了窗。
「謝謝。」對著幾步之外面無表情的他說話,感覺有些遙遠。
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。」他命令地要求。
唉,口氣還是一派質詢口吻。
「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那個女孩子,你就不會這麼心平氣和地說出她和你弟弟的婚事了。你大概會詛咒幾聲,要不就板著臉什麼也不提。而從我這個距離看來,你的模樣和口氣都還算嗯沒發火。」
「對了,距離。」他向前一步,目光突然發亮地盯著她。「我怎麼沒想到被害者指證的距離可能太遠呢。」
她偏著頭,有趣地盯著他興奮的瞳孔。「是什麼案子?」
「一件計程車司機被控強暴案,也許你這些天曾經看到過新聞報導。」他邊說話邊走到袖木大型辦公桌旁,啪地打亮了燈,坐了下來。
「哪一件?」她吐吐舌頭。「社會太黑暗,犯罪案件太多,請明白指出。」
「王小明。」他頭也不抬地在書桌上振筆疾書。
「我記得了,就是那個名字很像國語習作會出現的名字。你剛才想到什麼蛛絲馬跡了?」
「你剛才幫我補足了臨門一腳,我代替我的當事人感謝你。」他稍停了筆,看了她一眼。
「你找足證據判那個人的罪了嗎?他太可惡了,還好那個女孩子記住了他的車牌,要不然就讓一個壞人又遣遙法外了。」她站起身,晃啊晃地走到他書桌旁,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,好奇地伸長脖子。
「我是王小明的辯護律師。」他向後一靠,看著她臉上的崇拜光芒——轉而成不能置信的生氣。她真是放不住一點心事。
「你怎麼可以當那個人的律師!」龍蘭祺看看他,看著桌上那攤滿一桌的文件,直覺地低喊出聲,「這樣是助紂為虐。」
「女人的最大缺點就是只憑眼前的真相而妄下斷語。」他嗤笑。萬不肯承認他輕視的口氣傷了人。
她牙一咬又問道︰「可那個女人,不是說王小明化成灰她都會認得嗎?」
「那也得看在什麼距離外認的。警方有可能誤導被告指認我的當事人。」向後靠向椅背,他交叉著十指成尖頂,推了推眼鏡等著她的回答。
「這倒也有可能。」她爽快地承認自己一面倒的粗率。
他有些驚諤。原以為她會和他爭議一番,如同其他人一般。沒有人會心甘情願承認自己的錯誤,那等于是把自己的無用暴露在別人面前。
「你干麼那樣看我?我不是隨便就和人吵架的那種人。」她邊說邊憨憨地笑了起來。「雖然我每次都和你不歡而散,不過,我還是知道一件事情從不同角度來看,會有不同的結論。很多事,沒有所謂的對與錯。」
「很高興你想通了。」他盯住她的眼,意有所指地說著。
他的話讓她呆楞在原地。對啊,既然知道事情從不同觀點看,會有不同的感想,又為何如此執著于他惡意忽略子謙的這個觀點呢?他或許有著不為人知的苦衷,才會對自己兒子如此不屑理會。
「我下回會試著不去插手你和子謙之間,你有你的立場。」話才出口,她立即又改了口,「只是,對我來說會有點難。我從小沒有爸爸媽媽,雖然有院長和很多的兄弟姊妹,但還是有些遺憾沒有享受過那種有爸媽呵護的感受。所以,看著你和子謙的關系,我總是干著急,因為孩子還是需要愛的——對你而言,很難做到嗎?」
「你頗有當律師的天分,話饒來繞去卻總是會繞回原來的目標、主題上。」他避開了她的問題,卻再沒有尖銳的相對。
她坦誠而誠實得讓他發不了火,而她張著大眼與那張純真的臉龐望著他時,他的心其實比任何時刻都容易來得平靜。只要她不提起一些惹人心煩的問題,他必須承認他的心受她吸引。如何忍心撕毀她的善良呢?怎會有過報復的念頭呢?他望著她,讓曾有的惡意隨風散去、消逝無影。
「好了,不談這個了。」沒有結論的吵架,她真是吵怕了。「你如果有心要去改善父子關系,我一句話也不必多羅嗦,你如果還另有隱情,那麼我即使和你爭辯到頭破血流,還是不會有定案的。現在,談談你對王小明這個案件的心得和發生經過吧。」
龍蘭棋的精明盡數回到眼中,而說話的口氣卻是溫和的。
「那天王小明回家吃飯,把車停回家門外兩個多小時後,當他再出門時,卻發現他的車己換了另一個停放地點。他知道車子被動過了,但是因為失而復得,所以並沒有報警,認為車子找回來也算好運了。但是,幾個小時後,警方找上了他,因為受害者指認了他的車牌號碼。」
她在椅子上屈起有些發寒的腳,卻赫然發現自己是赤著腳、沒有穿鞋的。不能怪她啊,她上一刻還在床上睡得好好的,哪有人穿鞋睡覺嘛。
隨她的動作看了眼她,他站了起來,把自己椅背上的外套披到她的肩上。「披著。」
「謝謝。」她朝他笑了笑,將他的溫暖及屬于他的氣息攏了一身心,正隨著他而柔軟的悸動著,一種屬戀愛的敏感觸覺。「他家里沒有人可以幫他作證嗎?
「親人的作證可以不予采證,而且他住的那個地區大雜燴似的,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來來去去。最糟的是,被害人一口認定他就是意圖對她進行非禮的那一個人。」
「為什麼?如果不是王小明做的案,她會指認錯嗎?也許有可能。」她自言自言地說著。「情緒不穩定時,會造成誤認。而且就像你講的,也許是距離過遠,讓她錯認。但是,你為什麼那麼肯定王小明是清白的?她十足疑問地瞅著他。
「我和警官談過。近來的確有幾起和這種手法相同的計程車犯案事件——偷了車子犯罪後,又把車子歸回。一般而言,司機看到失而復得的車子回來,很少報警,通常是自認倒鋂而已。先前幾位被控告的計程車司機,皆因為與被害人體內的DNA的比對不符,無罪釋放。但是這次王小明是被指控為強暴未遂,所以根本無從比對。」
「可是被害人為什麼如此確定地指證王小明?龍蘭祺動了動身子,有些不解的茫然。
「受害人從嫌疑犯中認出真凶的比例是十比一。也就是說,他們錯認的機率大于正確的機率。再加上被害人是在案發後不到二十四小時指認王小明的,情緒上或許有不穩定的地方。何況,警方根據以往被害者的描述中,規納出這個計程車之狼的長相——長型臉、瘦高而有些黝黑,與王小明圓臉、矮胖的身材完全不符合。」他皺起了眉。「因為疑點太多,所以我和辦案的警官皆認為他的案件有轉目的余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