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許你這樣說自己!」他挑起她的臉龐,心痛她臉上每一處心碎的自責痕跡。
「你剛有孩子時,我高興得簡直快瘋狂了,我想也許孩子可以改善我們之間冷淡的情況。我太固執,所以認定你會主動地走向我,卻忘了你的個性,原本就不會去主動爭取或改變些什麼。」
「我沒有回應,是你外遇的原因?」她一直迫切地想知道。
「我想這一點佔了絕大多數吧——加上每次踫觸你,你總是僵直著身軀,咬著牙忍耐,我根本是認定了你厭惡我、而且是極度厭惡。」他直言以告。
「我不是!」她睜大了眼否認著。「我只是——緊張。」
「緊張?」商濤帆不解地重復。
「我不知道如何去適應當你接近我時,我胸口傳來的——窒息感。你接近我時,我的心,我甚至連——呼吸都會不正常。」她側過臉吞吞吐吐地道來,羞澀得無法直視著他。「和你親熱時,我必須要好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要發出聲音來,以免自己像個放蕩的妻子。」一說完,她立即轉過了身,搗住了緋紅的兩頰。
「誰給你這些觀念的?」他扳正了她的身子,盯著她追問。「算了,你不用回答。一定又是我那位岳母大人!」
她別扭地絞著自己的手指頭。結婚雖四年了,但和他談論這種床第之間的事,她仍覺得尷尬。
「沒有什麼好害羞的。」商濤帆撫著她微張的唇瓣。「肌膚之親不是件罪惡的事。我喜歡踫觸你,更希望你對我的踫觸有所回應,就像這些天一樣。」他低下頭吻著她細白的頸項。
杜亞芙自然地伸手抵住了他的胸口,清楚地感受到他同樣紊亂的心跳。隨著商濤帆唇瓣的推移,她的眸子已是全然的迷亂,只是沉醉在他所帶來的感官迷霧中。
她微張著唇淺淺地呼吸出那逐漸漫向全身的快感,對于他的舉動不再驚惶、退卻。在他的唇覆上她時,她滿心感動地祈求著——
希望時間就此停留在這種幸福的時刻。
第七章
這條路怎麼如此的長、如此的黑、如此的冷。
杜亞芙停下酸痛而疲憊不堪的雙足,恐俱地左右張望,想找出一處安全棲身的角落,然而入目的黑暗仍使她無法見到任何東西。小心而恐懼地踩出步伐,她的身子因著腳底所按觸到的冰寒潮濕,而打了個冷顫。
舉起雙臂抱住自己,她焦灼眼眸中的淚水幾乎奪眶而出。
濤帆在哪?
「亞芙。」突地,她的前方傳來呼喚的聲音。
是他。杜亞芙用手背拭去了眼角的淚水,欣喜欲狂地往前奔跑。她知道他會來的,她知道的。
緊握著拳,她幾乎是向前狂奔而去,她需要感受他懷抱著自己的溫暖。
毫無警示的,黑暗的天空中亮起了閃電。
就著閃電閃起的瞬間光亮,杜亞芙望見四周仿若張牙舞爪地想將她吞噬的閡黑樹林,她閉上了眼,驅動著已無力的足踝拼命往前跑去,破碎的哭喊聲從她的口中斷續地傳出︰「濤帆,你在哪里?」
「轟!」雷聲巨大地響起。她整個人蹲子縮成一團,搗住耳朵害怕地尖叫出聲,虛弱的身體再也無法移動半寸。空中又乍閃起的閃電,只是讓周遭樹木的枝椏顯得更加的殺氣騰騰與鬼魅恐怖。
「亞芙!」更清楚的呼喚來自于前方。
她依然搗著耳朵,雙眼卻急切地搜尋著他的身影。
濤帆在那里,在一道閃電亮起之時,她望見了站在另一邊山崖的他。
「救我!」她恐懼而急切地對他伸出手。
「我馬上過去,你不要亂動傷了自己。」
他看起來好看急,她知道他是關心自己的。杜亞芙壓住自己的胸口,慢慢地屈起身子,等待著他的到來。
「她不是杜家親生的女兒,她只是一個自甘墮落的女孩生下來的種!」宋梅出現在商濤帆身旁,昂起下巴帶著不屑的眼光看著對岸的她。
閃電與雷啪作般的轟爆杜亞芙的世界,她縮回了身子,不置信地望著彼岸。
「她的出身那麼差?」商濤帆緩緩的說著話,關心的臉龐轉為一臉的輕視。「我當初娶她就是因為她的身世好,否則像她那種悶葫蘆的個性,誰會愛她?」
「不會的!」杜亞芙拼命地搖頭,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那麼絕情的話。他一定是和自己開玩笑的,一定是的。「我好怕,你快過來接我,好嗎?」她絕望地匍匐前進了數步。
他冷笑了數聲,朝身旁勾了勾手。「麗心,過來。」
杜亞芙趴在地上,望著對岸三人高傲並肩地睨著狼狽不堪的她。
「濤帆,不要這樣對我,我是愛你的啊!」
「你不配愛他!」宋梅瘦削的下頜橫出一道殘酷的笑痕。「就像你也不配當依依的母親一樣,因為你出身卑微!」
「只有我才配得上帆。」連麗心依舊一襲紅衣親熱地抱著商濤帆。
「把那個孩子也解決了吧!」商濤帆面無表情地指使著身後突然出現的黑衣人。
風吹掉黑衣人罩住頭的衣帽,露出骷髏的臉龐——沒有皮的骨骼正詭異地笑著,手上的長鐮刀高舉而起,向著懸掛在左側樹上的依依揮去。
「不!」
「亞芙,醒醒。」他的聲音帶著焦急地在她耳旁響起。「別哭,你只是作了噩夢。」
原來是一場夢!
杜亞芙自床上彈跳起身,臉上布滿淚痕。
她搗住臉孔,竟是止不住一再奪眶而出的淚水,也止不住全身的顫抖。
商濤帆不舍地摟住她的肩,想安慰她。
她直覺地向後縮起了身子,不敢張開眼。明知是夢,卻怕見到與夢中人一樣的面孔。回想起夢中的恐懼、卑微,及依依被倒懸砍殺的情形,她抖栗著身子,寒意沁骨般的直深入最深處。
「沒事了。」沒理會她的排拒,商濤帆硬扯下了她的手,心疼地望著她咬著唇。緊閉著眼的失神模樣。
「張開眼就沒事了。」
她只是一個勁地搖頭,拼命而使勁地搖,搖到她昏眩得無法思考。搖到她筋疲力盡地忘了流淚。
他捧住了她的臉,恨不得能替她承受這些來自心里深處的痛苦。阻止了她近乎自虐的行為,同時以著極輕極柔的語調對她呼喚︰
「沒事的。一切都只是夢,我就在你身邊,沒有什麼可怕的。睜開眼楮,亞芙。」她的精神顯然還是不太穩定,也許是因為壓抑太久了,更可能是因為他前些日子總和她起巨大爭執的原因。她那麼縴弱,又那麼沉默,所有的痛苦都往心底放,積累久了,精神自然是無法負荷這些痛苦。
所以,前一陣的失控尖叫,今天的噩夢,都是她潛意識發泄的管道吧!他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。
她眨了眨睫毛,自微張的眼眸中望見晨光已透過窗簾。
有陽光了。方才的一切都是假的。都是假的——她在心頭對著自己一次、一次自我催眠似的反復說服。她現在在自己的房間,不是在淒冷的森林中;商濤帆也沒有用那種鄙視嫌棄的眼光看她,他正體貼地坐在自己身旁,如同過去幾天一樣。
她知道一切都不過是場噩夢,只是——現實的噩夢依舊是驚擾了她。
不想于閉眼間再度掉入方才的陰暗地獄記憶中,于是她緩緩、緩緩地張開了眼,幾乎是貪婪地攫取住入眼的事事物物——還有他。
靶謝天,他此時的臉上只有慌亂與明明白白的關心與疼惜。杜亞笑深深注視著他,伸出手去撫模他每一寸焦灼的臉龐,藉著踫觸來證驗現在的他是真實的,那個冷血無情的商濤帆,只是她夢中的虛驚一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