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親愛的!」她的下巴頂住沙發,用手指去掀他的眼皮。
「你下課了啊……」他疲憊地把她拉到胸口上趴著,拍拍她的背。「乖,睡覺。」
「寶貝,我如果沒卸妝就陪你睡覺,很快就會從天鵝變成丑小鴨了。」她搔搔他的下巴。
沒有了那些世故的表情,皮膚還不錯的他在眼楮半閉時,像個小女圭女圭。
她寵愛地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吻。
「你去卸妝,我睡覺。」易家文抓下她在他臉上亂模的手,雙眼仍然不屈不撓地不願張開。
「不要……除非你幫我卸妝……」李琳覺得這時候的他,簡直可愛到不行。
「我很累。」他皺著眉頭說道,微有不悅。
「起來嘛,人家很想你啊!」她扳著他的手指頭,一根一根地數著。「只要你現在醒來,就可以得到一份大匹薩、一瓶冰啤酒和一個美女火辣辣的熱吻。」
「我開車開了六個多小時,很累。」易家文又重復了一次,聲音變得較低沉。
「喂……」她用最嬌嗔的聲音說道。
「吵死了!」
易家文突然坐起身,而李琳則被他的舉動嚇到跌坐到地上。
他抿緊唇瓣,一語不發。
她咬住下唇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李琳猛然背過身,瞪著披薩和啤酒。
「我要走了。」她抓著桌子站起身,「不小心」地把啤酒和披薩全潑到地上。
「等一下!」易家文低喝了一聲,儒雅的修長眉形已然擰成了少見的凶惡姿態。
「干嘛啦——」
李琳原就移動緩慢的身子於是完全靜止,粉亮唇邊漾起一個得逞的笑容。
「把披薩和啤酒撿起來。」他命令道。
「易家文!」
李琳睜著一雙火眼金楮,火冒三丈地轉過身。
他雙臂交叉在胸前是什麼意思!
現在是他錯還是她錯!
李琳雙手擦腰,聲勢驚人地沖到他的面前大吼大叫︰「易家文,你給我差不多一點!我好心好意帶著消夜來慰勞你,不是來要債的,請問你現在擺的是什麼表情啊!」
「我開了六個多小時的車,你會比我累嗎?」易家文的音量可沒比她小。
她杏眼圓睜,手指直接戳向他的胸膛。「是!因為你最累,所以你最了不起,所以你就可以把別人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嗎?」
「你跑到我家來吵我,我難道還要感謝你嗎?!」易家文深吸了一口氣,又吸了一口,頭仍然因為疲憊而隱約作疼著。
她怎麼這麼不可理喻?!
「反正我就是太自作多情、太喜歡你、太迫不及待想看到你,所以才會半夜三更地站在你的客廳里讓你凶我……」李琳開始自憐自艾了起來,說著說著也真的覺得自己滿悲情的,眼眶也就隨之紅了起來。
「不要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,你自己認真想一想,你是不是有點耍小姐脾氣?」
易家文坐入沙發上,一雙長腿傲慢地交疊著。「我當然也很高興你來找我,可是我折騰了一整天,也真的是很累了,你就不能多體諒我一些嗎?如果我今天發高燒、生重病,那麼我也要強顏歡笑和你飲酒作樂嗎?」
李琳聞言,嘴角一陣顫抖,美艷的容顏甚至有些許抽搐的危險。
他看著她全身緊繃的姿態,抿直了唇,開始檢討自己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些。李琳並沒有惡意,她是真的急著想見他一面的。
易家文回想起以往只有他晚歸,卻發現高珍珍玩得比他更晚的例子啊。李琳對他,是夠用心的……
兩人四目交接——李琳咬住了唇,緩緩地低下了頭。
「哈……」
易家文瞪著她顫抖的雙肩,懷疑她的哭聲迥異於常人。
「哈……」她笑到彎,笑到乾脆坐在地上,抱住自己的雙膝,笑了個驚天動地,笑到他臉色大變。
「你把自己說得好像陪客的舞男!哈哈……」她一邊拍著桌子,一邊忙著擦去眼角那些笑出來的淚。
「你……」易家文臉上五味雜陳,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表現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叫作正常。
「那些什麼強顏歡笑、飲酒作樂的話,配上你一副操勞過度的表情……我的天……」她笑到必須停下來喘口氣,然後再繼續笑。「請問易家文董事長,你一個鐘點的坐台費是多少錢?」
「你不怕我惱羞成怒?」他沉聲問道。
「不怕,因為你已經在偷笑了。」她仍然抱著肚子在笑。
易家文看著她漾著笑的眼眸,終於也忍俊不住地笑出聲來。「你還好意思說我,你剛才潑婦罵街的姿態,簡直像個黃臉婆。」他不甘示弱地說道。
「我才沒有潑婦罵街。」她昂起下巴否認,用一種優雅的貴婦姿態把發絲撩到耳後。
「哈。」他一挑眉,不予置評。
李琳俏皮地一聳肩,然後突然沖進他的懷里,把他撞平躺在沙發上——
「對不起啦,我不是故意要吵你,也不是故意要對你發脾氣的。」她一連在他的下巴親吻了好幾下。「人家只是不習慣被潑冷水。」
「扯平了,我也不習慣在想休息的時候被人吵醒。」易家文說。
「你的態度不夠有悔意喔,你是不是少說了一句什麼啊?」她用一種裹了蜜的聲音說道,十指直接擺在他的咽喉處。
「對不起。」他向來從善如流,而且喜歡實話實說。「不過,你生氣的樣子很……很美。」
易家文用指節滑過她粉女敕如嬰兒的肌膚,且不忘輕敲了下她的鼻尖。
「說我是你看過生起氣來最美麗的女人——說。」李琳得寸進尺地說道。
「你是我看過氣生起來最美麗的女人。」他的手指穿入她的發間撥弄著,讓她的發香散在他的呼吸之間。
「這還差不多。」
李琳滿意地點點頭。她已經愈來愈了解這個外表成熟穩重的男人,內心那屬於孩子氣的一面了。
「剛才不是有美女自願要陪我吃披薩、喝啤酒嗎?」他攬著她坐起身,先開了一瓶啤酒。「下次買海尼根。」
「不要,我喜歡騏麟,要海尼根你自己去買。」她忙著和披薩上的起士絲掙扎著。「喂,我們住在一起之後,吵架也會這麼和平地結束嗎?」
易家文停住喝酒的動作,凝視著她。
「我不知道。」他坦白地說道,咬了一口她遞來分享的披薩。「今天是因為你笑成了一團而停止了爭論,否則也許我們已經拿著披薩和啤酒互扔了。」
「我才不是那麼好戰的人呢。」她滑下沙發坐在地板上,伸直一雙美腿,像一個活生生的芭比女圭女圭。
「那請問你平常會那麼凶狠地指責人,會那麼大聲地和別人吵架嗎?」他拿起紙巾擦去她唇角的食物細屑。
「呃……」她停住了咀嚼的動作,望著天花板想了一下。「好像不會耶……」
「那就對了,愈是我們愈親近、愈在乎的人,我們就會覺得他們應該更懂得我、更應該體諒我。而且正是因為太親密了,所以少了社會化的那層面具,因此我們爭吵時,內心的魔鬼就會毫無保留地拿出最刻薄的話來攻擊對方。」
易家文背靠向沙發,也跟她一樣看著天花板。
「好可怕噢。那代表我從來沒有真的喜歡上哪個人羅?我每次和人家分手都分得很和平耶。」小腦袋自然而然地枕向他的大腿。
「也可能是你沒遇到我這種人。」
「真的耶,我是真的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耶,所以,才老是患得患失的。」她仰頭看他,肯定自己看到他臉上的得意,於是懲罰地捏了下他的大腿。「喂,有我這麼天真善良、美麗無邪,又非常懂得如何化吵架危機為轉機的女朋友,算你賺到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