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要臉的家伙!你也給我滾開啦!」羞憤交加,她隨手拿起桌上茶壺,就往他臉上砸去,不偏不倚在他面頰上砸出兩道狹長傷痕。
才出手,見他受傷,她便充滿悔意。她是他的親信護衛,平日就是賭命也不讓他有分毫損傷,如今卻自己動手,于禮于法,她都不該如此對她的主上!
「我、我不是故意要……」強烈的自我譴責在她心中翻騰。
「換上衣裳,我在前廳等你給我一個解釋。」他轉身,同時為她掩上房門。
「不許逃跑。晁家已被包圍,逃走者——格殺勿論!」
她真的死定了。晁玄鈺身子一軟,眼前一黑,「咚」的一聲癱倒在地上。
如能讓她就此昏死過去,也算是上天的恩賜吧……至少毋須再面對他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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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奸一個水樣玉人兒……」那低沉而溫柔的嗓音,在她耳邊柔柔回蕩著。「如此縴細的手腕,如此嬌柔的身子,怎會讓人錯認呢?你呀,要躲到何時?」
李朔到底在嘀咕些什麼?怎麼她完全不懂啊!
對了,她想起來了!晁玄鈺心頭一緊,陡然驚醒,就要立身坐起,原欲睜開雙眸瞧個究竟,一瞬間卻讓破窗射人的陽光給剌的睜下開眼,有些暈眩。
「小心!」見她身軀搖晃著,一雙厚實臂膀連忙穩穩攙扶住她。
「男女授受不親,請……請你放手!」她慘白一張臉,顫聲說道。
晁玄鈺發現出手將自己抱了個滿懷的人,竟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李朔,不知怎的,她立即渾身僵直起來,心跳紊亂,只想掙月兌他。
敝了,怎麼平日她就不曾意識到,他的懷抱竟如此充滿熱力與陽剛氣息?可此刻他執意不放開的捉握,將她牢牢困住,力氣之大,遠非她所能及。
無論她武藝多好,兵法多靈活,現在才發現,男女天生之差,不是努力或拼命就能彌補的。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衣著,不知何時已經換回女裝︰是爹的主意?
而且看樣子,過去她在練習時幾次贏過李朔,似乎不是她的實力,而是他並不認真︰此刻任憑她怎麼扭轉手腕,就是逃不開他。「請公子——自重!」
「男女授受不親?」方才他始終在她身邊看顧的柔情,頓時消逝,對她刻意劃清界線的舉止,他只是冷笑回應。
「哼,在禁軍里時,怎麼就不見你避嫌,還與其他侍衛一起睡大通鋪?」
「妾身不懂你在說什麼,再不放手,妾身可要喊人了!」她甚至不敢直視他彷佛早巳識破一切的鋒利眼光,猛甩手臂,若非怕讓他逮住,她早出狠招攻擊。
「還要裝傻?你敢說,你忘了我是誰?」怕他再不放手,兩人爭執越烈,又會造成誤傷,于是他退離床邊︰這讓他對眼前這位火爆佳人的模樣,更瞧個仔細。
「咱們從未見過,妾身只知道,公子你三更半夜胡闖妾身閨房,還偷窺妾身更衣,論理早該送官究辦,現在,還請公子快快離開晁家!」
「你——」他氣的握緊雙拳,隱隱顫抖,一時間有些不知該拿她怎麼辦。
就算跟隨他多年,晁玄鈺也未曾見過李朔如此動怒。
以往他即使心中不悅,也只是用天生王者的風範壓倒對方,讓對方乖乖臣服,或以輕描淡寫、卻句句刺中要害的逼問方法,使對方告饒,鮮少與人爭論。
看他氣惱非常,她又怎敢選在此刻坦白?
她再偷瞥他一眼,他頰上兩道干涸血痕,一再提醒著她的疏失︰明知錯過這次認罪機會,只會讓自己繼續陷入困境,可她實在不敢承受他的滔天怒氣!
第七章
「你若不是晁玄鈺,又要如何解釋,你夜半出現在晁家內府里?」見她的身子才听他的問題便突然震了下,他緩了怒顏,不願嚇她。
他的目的並非與她撕破臉,可她的反應卻讓他惱怒到極點。他原先的思念被怒氣圍攻,無力月兌出重圍,他現在只急著要她吐實坦白而已。
「你與晁玄鈺,面貌如此相仿,還能說不是同一人嗎?我看了這張臉蛋整整三年,你可別說,是我一時眼花!抓你去街上隨便找個人間,任何人都會說,你們十成十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!哼!女扮男裝,欺君犯上,你可知罪?」
喝!原來李朔打算抓她游街?這怎麼成?
晁玄鈺不免緊張起來,不願受此屈辱,只得死不認帳。
「玄……玄鈺是妾身的哥哥,妾身是他妹妹玄……玄兒,血脈相連,怎麼不相像?」口舌之爭,她鮮少屈居下風。
「戶部有冊為憑,查證晁家只有一個女兒。不是晁玄鈺,會是誰?」
當年他令晁玄鈺入宮隨侍時,曾經查過晁家在戶部呈報的資料,上頭載明著晁家嫡出惟有一女。
當時李朔本以為,晁玄鈺是晁書霖妾生之子,怕晁玄鈺尷尬,他也不曾多加追問,現在想來,確實是他大意不察,竟讓眼前的證據空擺三年,而渾然不覺。
「玄鈺哥哥是……是外頭姨娘的孩子,爹早先也沒讓他、呃,沒讓他認祖歸宗的。」她偷瞄他陰郁神色,心上直發毛,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胡扯。
「而且……而且玄鈺跟隨您三年,憑您聰明才智,怎看不出玄鈺是男是女?若說、若說玄鈺欺君犯上,那麼沒看出真相的您,也難逃包庇罪名。」
她巧妙地將李朔給拖進泥濘之中,來個大混戰。
「你——好一副伶俐小嘴,逞強好辯。連這點都一模一樣。」氣極的李朔忽然像是想到什麼,唇邊泛出得意笑容,眼眸眯起,貼近她臉龐。
「既然你說過不認識我……試問,你又如何知道,他‘追隨’的是‘我’?我可從沒說過,我與玄鈺之間的關系。方才你不自覺中,已改用敬語。」
「唔!」晁玄鈺一時語塞,沒料到自己竟然改不了平日習慣,讓他捉到把柄,現在怎麼辦?
「可剛剛您……您說過,認識玄鈺已三年。」她絞扭著手上的被單,指節用力的幾乎泛青。「再說,敢直呼玄鈺名字的,除殿下之外,恐怕也無其他人了。」
她的回答不像先前堅定俐落,倒是有些快無力招架。大概是昨天跑了一晚上,精神不濟,加上緊張過度,現下她只覺得胸口緊窒,呼吸困頓。
「因此妾身、妾身認定,您、您就是、就是當朝大皇子無誤……」完蛋了,這樣的辯解,他會接受嗎?
「所以,妾身也不能追究皇子偷窺罪名,只求皇子快快離開,別再污了妾身、妾身清白,別讓妾身此後無顏見人……」
她以衣袖掩臉作勢欲泣,實則怕讓他再猛瞧她下去,會瞧出什麼端倪。
她想打發他走時,倒是說的理直氣壯,不著痕跡。「雖想稱贊你是個聰明的女人,可終究只是個看得見小處、看不見大事、斤斤計較無謂之事的蠢女人!」
李朔氣惱咬牙緩緩說道,見她又向牆邊瑟縮過去,更為光火。「哼,沒錯,若是晁玄鈺在此,堂堂男子漢,不會如此懦弱,不會敢做不敢當!」
聞言,她不免覺得心頭像有土石流砸下,讓她疼的亂七八糟。
他是如此信任她,而她卻默不作聲的想逃離他……慢著。是他先逼她走的欸,她自責什麼?
「好,假使你不是他,那晁玄鈺人去了哪?」他轉身退開,不再逼問她。「今夜他憑空離宮失蹤,你如何辯解?」
「我、我不明白,他是您的禁衛,您該最清楚才是。」她已無退路,既已否認到底,也只能讓晁玄鈺徹底從這世上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