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事已至此,你還這麼天真?」龍凌耀對她甘願接受,命運擺感到不悅。「認命不能解決問題。別老以為,靠你犧牲就能克服所有難關!」
「少爺,我……」從以前到現在,似乎所有的人都在責難她,都要她率先扛下所有罪名,她……也只知道這個方法能保護大家呀。
「龍家上下百余人,靠龍家吃穿的人,數以千計不在話下,我不能不為大家想。與相國府作對,絕沒好處的……」
蘭禧忽然又覺得喉頭干澀如有烈火狂燒,痛楚自胸口傳開,頭痛愈烈。
心中疑惑密,卻也不敢告訴少爺。以為她早歷經許多事,不該單就這樣的打擊,而造成身子不適才對,會不會是……
眼見她似有不適,凌耀決定就此打住。
「今天到此為止。在你為別人奉獻犧牲前,先想想這麼做值不值得。」他喚來大夫,並下令召集當時在場的其他人,打算繼續問話。
當凌耀吩咐完,回頭時,看她的眼神只剩毫不掩飾的憐惜。有股沖動想將她納入懷中撫慰,卻又怕她被他嚇著。最後只是語重心長的告訴她︰
「你得永遠記住,無謂的犧牲,徒讓親痛仇快罷了。你可以不為自己想,可多為關心你的人想,別讓大家牽掛著你。」
蘭禧撇開頭,突然覺得有些諷刺與落寞。關心她的人……
她的親人早一個不剩,朋友……她還有嗎?就算是府內與她交情好些的,哪個人不是一遇上問題,
就躲的老遠?
今天,除了少爺,大伙都是一副巴不得讓她被帶走,好早點了事的表情。
她若不努力為主子盡心盡力,就真的感覺不到,自己存在的意義。仿佛……這世上有沒有她都一樣。所以她賣命做事,就怕連主子都要舍下她……
那她該何去何從?這麼一想,不免淚掉的更凶。
凌耀看她靜默下來,不難窺見她的想法。有點生氣她的冥頑不靈,可更不舍她受過的種種委屈,讓她現在沒自信與勇氣,承認自己也有活著的權利。
站定她面前,輕柔捧起她臉龐,千言萬語無從訴,只能告訴她。
「蘭禧,別忘了……有我在擔心你,你不是只有自己……我絕不會留你孤單一人面對一切。」那是他的承諾。
再也無法控制,他緩緩低下頭,吻去她懸垂眼中的淒楚淚珠。
「少爺!」蘭禧雙頓飛紅,驚愕中,只是隨少爺越顯親呢的愛憐仰起頭,對少爺的思慕終于決堤,長年的愛戀找到出口。
原先還矜持抵住少爺胸口的小手,也跟著滑到他寬闊背後。
就算少爺最愛的人是表小姐也無妨,只要少爺肯分給她一點點的疼愛,她什麼都可以不要。心頭雖對小姐深懷愧疚,可蘭禧再管不了那麼多。
「蘭禧,無論何時何地,你都還有我。」
他低語封住她丹唇同時,不知怎的,心上悸動忽現,長久以來總覺得抓不住她的強烈不安,並未因為表白而平息,卻像有什麼大事即將來臨……
直到听見門外大夫敲門請示的聲響,蘭禧才驚醒,像是想到了什麼,猛然推開兀目沉醉在情潮中的龍凌耀。
「蘭禧……」凌耀雖察覺自己的逾矩,卻不願就此松手。蘭禧並非對他無意,那現在她眼中恐懼又從何而來?
「少爺若無要事,蘭禧先行告退——」像做什麼虧心事怕讓人發現,蘭禧一步也不敢遲疑,就是奔回自己房中。她怎能做出愧對小姐的事?
即使或多或少已經意識到,少爺對她,該是與眾不同的,蘭禧卻半分也開心不起來,反而變成莫大的驚恐。
今夜她怎麼變得如此膽大妄為?明知與自己被詛咒的厄運纏上,任何喜歡她或她喜歡上的人,都會發生災禍,她還能接受少爺的關愛嗎?
想起今早這莫名其妙的天外劫難,蘭禧只能渾身不住打顫。
難道龍家會出事,是因為她的關系?這一想,三年來,她也過的太平靜順遂了些,所以現在是——開始遭受天罰了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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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圓盤中的紫玉糕共有十八個,下層十個,上層八個,八個之中卻只有一個有毒,十八個糕點每個看來都一模一樣,沒什麼特殊……那麼有意下毒的人,又如何知道,誰會嘗到那有毒的糕點?」
端坐書房,重復思索著,從大夫與僕人口中問得的情報,凌耀總覺自己漏了什麼線索沒想到?眼看
明天期限將至,他卻苦無頭緒回復。尤其是殿下那兒的任務也毫無進展,令他不免心煩氣躁。如果這時蘭禧待在他身邊,他一定能像過去一樣讓自己心安。
「當日在場有可能吃到點心的,除了柴家兄妹,娘親與鈴兒以外也沒別人,那麼到底對方目標針對何人?也可能……不一定為了害誰,而只是單純的想要制造一個事件,好來陷害龍家……或者為了陷害蘭禧?」
房門被猛力推開,聲音之大,打斷他好不容易整理出的思緒。
「耀兒,九天來你沒有任何動作,明天你拿什麼去面對柴相國?」
听到近日來第六樁、與龍家斷絕生意往來的消息時,龍夫人便又氣又急沖進書房。這幾天,她睡不好吃不下,就怕龍家無法度過這難關。
同樣連日睡在書房,每天質問底下僕佣的凌耀,一臉倦容,耐著性子接受娘親炮火攻擊,體力精神上都快到了極限。
「我自有定奪。」冷淡丟下五字,他並未多做解釋。
「只要交人一切好辦,我就不懂你在袒護她什麼?別說她可能犯了重罪,就算沒有,她也只是路上隨便買來的丫頭,我們龍家供她吃穿,這時她就算為龍家扛下罪名,也理所當然。」
「娘,在您眼中,難道富貴會比人命還重要?錢財乃身外之物,犯得著您一而再、再而三的為它拋棄人性?」
也許因為過于疲倦失了鎮靜,凌耀說出重話。
「你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龍夫人像是讓人刺中要害,臉上青一陣紅一陣,避開兒子那比言語更具殺傷力的目光。「我做過什麼讓你覺得……」
「娘,我不提不代表我不知情。早在十五年前,爹為了救我一命,而葬身火窟的那一夜,我就不再是個什麼都不懂、只听信你一面之詞的小孩子。」
站起身往外走去,凌耀對娘親的任性與執拗,再也不看一眼。
「娘,你對爹的報復,何時才願意結束?」
「耀……兒!」龍夫人好不容易意識到她听到什麼之時,想喚回兒子問個清楚,卻又怯懦停下動作。
「不會的,他不可能知道……若他知道,為何多年來完全不吭聲?」
以前凌耀處處順著她的意,除了他爹死後那陣子他過于消沉,數度離家出走,最後,因她同意收養無依無靠的鈴歆與他作伴,他才願繼承龍家……
那時,他就什麼都知情了嗎?
她一臉蒼白,跌坐在一旁椅子上。一直以為,兒子什麼都不知情,依舊是她孝順的乖兒子,原來……只是凌耀不願破壞母子關系,而保持沉默嗎?
那麼,現在他又為什麼要揭穿事實?是那丫頭的關系?只為了讓她別干涉他行事,就甘願毀了他們之間的安祥?瞬間,龍夫人眼中燒起熊熊妒火。
「為了小小安蘭禧,凌耀竟不听話了?」想起大殿上凌耀保護蘭禧的模樣,霎時與十五年前,某個讓她幾乎要發瘋的景象重疊。
又是一只妄想一步登天的狐狸精嗎?龍家是她的,誰也不許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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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小姐,你這是做什麼,小姐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