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要想到沒人為了老爺的死而哀傷,莫念慈便一陣內疚,莫怪老爺生前會汲汲于香火的傳承,他一定是怕別人就此忘了他吧。
日後小杰長大了,她一定會讓他繼承于家的香火的,也算是報答老爺對她們母子的恩情;至于小杰那個無緣的爹,就當是南柯一夢吧。
一年多了,他不曾再出現,一定是早忘了她這個人了,也許他已成親,也有了自己的兒女。其實這樣也好,她也不必擔心他會來搶走小杰。
今後,她的生活重心,該是撫養小杰安心長大,好繼承老爺留下的一切。不過前提是,她必須留意大哥、大嫂,以免他們將所有一切都中飽私囊,到時小杰啥也沒有。偏偏她沒有做生意的才能和手腕,如此龐大的家業也不是她一個女流之輩能挑得起的。所以即使知道兄嫂他們正吞並著老爺留下的資產,她也無計可施。
也許,她還該慶幸兄嫂他們願意供養她們母子呢!至少還把念慈樓留給她們母子住,而主屋則在他們怕地觸景傷情的"好意"之下,讓兄嫂一家人住了進去。
現在的她,活動範圍不出念慈樓,幾乎像是被軟禁似的。其實住在念慈樓也沒什麼,但她可不能讓小杰也過這種生活。
看來她得想些辦法才行。才想著,她煩惱的源頭又來了。
"念慈!"她大嫂笑吟吟地開口,邊伸手去逗弄莫念慈的嬰兒。"怎麼這麼好興致出來看風景,這兒你還看不膩啊?"吳明珠妒羨地看著念慈樓豪華的擺設,酸溜溜地問道。
"偶爾也得出來看看屬于我的產業嘛。"莫念慈話中有話地暗示著。
"哎喲!"吳明珠裝作沒听到她的話。"這你就別操心了,交給你大哥一切都可以放心。"
"希望如此,否則將來我和小杰要怎麼辦呢?"
"別擔心,你大哥會打點好一切的。"吳明珠趁機提出此行的目的。"說到你和小杰,將來你有什麼打算?"
"還能有什麼打算,不就是守著于家、守著小杰而已。"莫念慈警戒地回答。
"其實你還這麼年輕,就這樣守著于老爺的靈位也大不近人情了,不如…"
"怎樣?"莫念慈有不好的預感。
"其實最近又有人來跟我提親了。"吳明珠宣布道。她有些不甘心地看著她的小泵,即使才生了個孩子,仍然嬌美如昔,甚至更添嬌艷,果然不負通縣第一美人的稱號。難怪才一死了丈夫,又有狂蜂浪蝶前僕後繼而來。
"老爺才死了一年多啊!"莫念慈失聲驚呼。
"這沒什麼關系的,對方不介意這些小細節的。"
"禮不可廢,我還在守喪期。"莫念慈一口回絕。
"請大嫂替我謝謝對方的抬愛,我不能接受。"
「談什麼禮節?"吳明珠滿臉不屑。"大家都知道你去拜訪遠親的事情,你還有立場談禮嗎?"
"就算這樣,"莫念慈倒抽口氣。"我也不會再嫁人,請大嫂以後別再提這種事。"
"我也是為你好啊,你還這麼年輕,小杰也這麼小,一定需要個男人的。"
"所以我才請大哥來幫我,不是嗎?"雖然是他們主動上門,不過她也默許。
"大哥跟丈夫是不同的。"吳明珠強笑道。
"如果我嫁人了,于家的產業怎麼辦?"
"我和你大哥會幫你看著的,你別操這個心了。"
說到重點了,原來這才是他們的目的。我能知道提親的人是誰嗎?'
"哦,是于老爺生前的好友萬老爺,他想為好朋友盡分心力,所以想照顧你們母子。"
照吳明珠的如意算盤,等莫念慈嫁過去後,于家的財產就由他們接手。而莫念慈所嫁的那位萬老爺年紀不小,說不定何時又會去地府報到,到時連萬家的財也一並進袋。
那個色鬼老頭!這種人怎配稱得是老爺的好朋友?居然覬覦好朋友的未亡人?
"有于家的產業,我和小杰會過得很好,不需要萬老爺子的好心。"莫念慈堅決道。"如果大嫂不相信我能照顧自己和小杰,也許我該收回于家的經濟大權,親自做給你們看。"
"你……"吳明珠氣結。"我真是好心沒好報。"
她氣惱地走了。
唉!丙如她所料,嫂子開始不安分了。看來日子真的愈來愈難過了。莫念慈不禁懊喪地搖搖頭。
"侯爺,你要上哪去?"冷如風攔下著一身輕便夜行服的任靖杰,不贊成地猛皺眉。
任靖杰推開他。"何時起我的事也輪到你插嘴了?"
冷如風不理會他不悅的口氣。"穿成這樣,該不會是想去夜探香閨吧?"
從關外回來後,候爺又借口順道游山玩水,這一'順便'就順到了莫念慈的家來。而這一趟來,人事已全非,平日敞開大門迎佳賓的念慈樓銅門深鎖,外人不其門而入、這一來,侯爺可就急了,居然想來夜探香閨這一招。堂堂一個靖安侯成這副模樣,真令人痛心哪!
"那是我的事。"任靖杰不悅道"我只是去看看而已,又不是犯了什麼滔天罪!
"要看什麼?你們早就八竿子打不著,彼此早沒關連了,又何必去打擾人家?"
"我就是想看!"任靖杰堅持著。
一年多不見她,想見她的愈來愈強烈,在終于管不住自己後,他來了。離他之後,她不知過得如何?
"莫姑娘現在不適宜見客。"冷如風驀然說出這句話。
"為什麼?"任靖杰急問。
冷如風不知該不該告訴他,其實剛才他已私下跟客棧的店小二打听過了莫念慈的消息;但是,對侯爺而言,應該是個好消息吧。
"人家還在守喪期,冒然去打擾人家不太好吧?"
"守喪期?"任靖杰眼楮一亮。"于老頭死了?"
"你猜得可真準。"冷如風訕訕道。不知道侯爺心中是不是轉過幾百次要于大任死掉的念頭?而這次老天爺可遂了他的心願了"。
"他真死了?"任靖杰自上眉梢。"那你為何還阻止我去找念慈?"
"找到她之後,你是不是要帶她回府?"
"是啊!
"老將軍和公主不會同意的。"冷如風提醒道。"你的爹娘可不會答應你接個寡婦進門。"
"這些事以後再說。"眼前他才不理會這許多事。"我只想見見念慈。"
"不是跟你說了,人家現在不適于見客。"所以找才偷偷去啊。"任靖杰理所當然道。
"沒想到你的武功是用在這里。"冷如風譏諷道。
"別跟來。"他才不理會如風說什麼呢!
冷如風望著他急匆匆的背影,倒也不是真的想阻止他。一年多來,他已經看夠了侯爺郁郁寡歡的模樣,難得侯爺如此精神,他也沒啥可說了。
未幾,任靖杰便到了念慈樓。雖然只來過一次,但他對此地的景物卻出乎意料的記憶深刻,尤其是初次見到莫念慈的地方,就在那樓閣之中。
想到這,他不自覺地抬頭望向初次相會的樓台。在那兒,就站著他想念的人兒。
任靖杰才露出的微笑不一會兒便凍結了,因為那個笨蛋"居然"又跳樓了!
不過與上回不同的是,此次跳樓非她所願,而是有人在背後推了她一把。
推她的人一見居然有人在半空中接走了莫念慈,吃驚之下急忙逃進房里,不一會兒便逃之夭夭。而任靖杰也無心追趕,只是把莫念慈放在池塘邊的大石上。
"謝謝……"莫念慈抬頭看見他,吃驚地住了口。
"侯爺,你怎麼、怎麼……"乍然見到他,心情激蕩之下,莫念慈也沒有掩飾自己的喜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