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術已到最後關頭,韓宕面無表情地注視葛諾已見疲態的縫合動作,一顆顆壓力沉沉的汗珠一從葛諾頭上出現,旁邊護士隨即幫他抹去。手術室里只听見葛諾的吩咐與心電計脈搏的跳動聲,很慢,但還有。最後一點縫合結束,葛諾退開,旁邊副開刀手立刻補位,就在這個時候,心電計突然傳來可怕的長嗶聲——所有人表情一變!
心髒停止跳動!
「麥克,快點再打強心針——電擊器、快!」
「不行!」麥克突然拒絕。「再打強心針是不對的,她身體早就負荷不了,要用別的方式,別的——」
「心髒都停了,你還在爭這個!」葛諾大喊。
眼見葛諾與麥克的沖突就要產生,韓宕突然轉向開刀副手,看著他眼楮說話。
「照你意思做。」
開刀副手一愕,還沒想出韓宕怎麼會知道他在想什麼之前,他手已開始動作。
按摩,就像撫著情人的臉般,給子心髒直接的刺激——副手先前曾經在其他手術房看執刀醫師這麼做過,但葛諾卻斥他無稽。
拜托!拜托!
韓宕繃著身體注視開刀副手的手,心里一邊向琉衣喊著話——
「你一定要醒過來,你答應過我的,不合。丟下我一個人……回答我,琉衣,如果你能听見我聲音的話,跟我說句話,我知道這時候你一定听得到我的……」
韓宕的腦袋充塞許多人的思緒,就唯獨缺了琉衣,一陣冰冷的顫栗突然爬上他的身體。不要,不可以!他不要就這樣結束,不行——
「這根本不可能——」葛諾見麥克不願打針,他一惱突然自己跑去取藥。「讓我來,一針下去再配合電擊——」
「不可以——」
「有了!」護士突然大喊,她手指向心電計。「心髒開始跳了!」
在場幾名醫師爆出歡呼,韓宕緊閉上眼楮,兩行眼淚突然從他眼中滑出;他剛听見了,雖然那聲音極輕、極輕。
「我還在。」
「謝謝——」
放松的韓宕突然跪倒在地上,他忍不住用手捂著臉,無聲地向老天爺獻上他最深的謝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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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信二「療力」的幫助之下,琉衣開刀的傷口,在短短下到五天時間內便已愈合,這神奇的景象超出葛諾醫師的理解範圍,他竭力地想要多留琉衣一陣子好好「研究」,但這念頭一望見韓宕冰冷的眼眸,便瞬間蒸發殆盡。
接下來還有更精彩的事情在等著葛諾。
琉衣一離開醫院,隔天韓宕便下令要聿凱開始著手接收葛諾私人醫院的所有手續,以德報怨絕不是「蟠龍會」的立會宗旨,更不是韓宕的處事態度。他要以牙還牙,葛諾敢利用他最心愛的女人當白老鼠,那他自然要拿葛諾最寶貝的醫院,好好地玩它一玩。
當然,還有那名推倒琉衣的小偷。
聿凱動用義大利黑手黨尋出那名偷兒後,便賦予他全新的「工作」——下水救人。從那一天之後,威尼斯多了另一項傳奇,所有不慎掉下水里的游客或居民的地方,都可以看見一名穿著紅色T恤的義大利人,跟著撲通跳下水去。後來有人好奇地問他為什麼這麼熱心助人,那名前偷兒總會一臉苦笑地看著他說︰「這是女神的指示。」
距離手術結束已過兩個多禮拜,琉衣還沒醒來,但韓宕卻一點也不急。並非因為他不關心,而是每天,他都能用他的「心」之力,跟仍處在昏迷狀態中的琉衣交談。
「還要多久,你才會醒?」韓宕會在心里問。
琉衣的心回答他︰「我也不知道——」
兩人的對話就像這樣子。
信二的「療力」只能愈合原本已有的身體組織,但開過刀割除變性部位的心髒,則不是他所能療愈的。琉衣目前的狀態,就像剛出生的小baby,醒來之後還得長期服藥,持續追蹤,但總的來說,她已經不會再像之前那樣,隨便一激動就會要了她的命。
「你就不要大為難葛諾醫生,他又不是病人,他只是照他的常識、他的專業做出當時對他最理想的處置。」
但韓宕不這麼認為。
因為「心」之力,他從葛諾心里「听」見了許多他沒跟琉衣詳細解釋的醫療秘辛,包括她現在仍然昏迷,葛諾也得扛起大部分責任,若不是手術當時他打了太多強心針劑。
「不用幫他說情,我就是不喜歡他。」韓宕發誓,在琉衣還沒醒來之前,他絕對不會讓葛諾好過!
「好啦!我們就不要再提葛諾醫師了,每次一說起他,你的聲音就會繃得好緊——」說到這,琉衣心念突然停下,只不過下一瞬,韓宕就說話了。
「我也很想你。」
他將自己的臉貼在琉衣手背上,一邊撫著她的臉頰一邊喃喃說著︰「我跟之前沒兩樣,因為每天都有依你的要求準時吃飯,所以沒有比較瘦、也沒有比較胖。」
「我感覺不到你,即使可以跟你說話,听得見你聲音,但定我的身體就定沒有辦法告訴我,你的手模起來是什麼樣子的,是暖的還是涼的……」
「沒關系,我會形容給你听——啊,毅堂鐘聲響了,還記得那個教堂嗎?我們進去過。」
「當然記得。我還記得我們逛完教堂,你就帶我去搭貢多拉——還唱了情歌給我听。」
「Wisemensayonlyfoolsrushin.ButIcan'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……」
不待琉衣要求,韓宕便已低聲唱著。琉衣的心安靜地听著,一直當最後一句「ForIcan'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」唱完,兩行眼淚,突然無聲無息地滑出琉衣閉起的眼眶。
韓宕伸手溫柔地將它拭去。
「我愛你。」琉衣的心顫抖地說。
韓宕閉上眼,將琉衣手貼在他心窩處。半晌,才見他回道︰「我等你醒過來,親口對我說出這三個字。」
尾聲
那是一個溫度適中的午後,韓宕隨意在威尼斯城走了一會兒,不到一個小時,便見他拎著一束花與水果,踱回大運河旁邊的豪宅。
一進門,便見琉衣房間門戶洞開,看護婦用著口音極重的英語喊著︰「上帝保佑!」
韓宕表情一愣,丟下手里的水果與花,便三步並作兩步沖進房間。
「怎麼了?」
一進門,只見一名看護婦捂著臉喜極而泣。而原本躺臥在床上的琉衣,則是半坐起身,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微笑。
他不敢相信。
韓宕傻愣愣抬手揉了揉雙眼,直到抬頭確定醒著的琉衣仍在,他這才大喊一聲,快樂地朝她奔去。
「你醒來了,你醒過來了!」
兩人緊緊相擁,藉著身體直接感覺對方的存在。看護婦已悄悄離去,把房間留給相愛的兩個人。
琉衣手指輕輕滑過韓宕肩膀、脖子,撫過他一頭長發然後來到他臉頰。韓宕退開一點好與她相視,兩行眼淚突然從琉衣眼角落下。
「你騙我,明明都變瘦了,你看你,臉頰肉都下見了。」
「我等著你來把我喂胖……」韓宕用鼻尖磨蹭她掌心。
「我會的,等我身體更好一點,我要跟陳媽學一手廚藝,一定會把你養得白白胖胖,跟個雪人一樣。」
韓宕忍不住皺起眉頭。他已經開始在腦子里幻想,胖成了個雪人的他的模樣。
「怕了吧!」琉衣笑咪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