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等等。」聿凱留人。「我肚子餓了,妳去弄點東西來吃吧。」
「啊!」她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要求。「可是我不大會做萊──」
「那妳的晚餐呢?」聿凱瞥她。
「瑪麗管家有幫我準備一份三明治。」
聿凱眉頭一皺,三明治有什麼營養。不作聲靠近輪椅後方,他雙手握住扶把,一下子就連人帶車一塊送進廚房里。
「等等──」
伸手打開黑色鏡面瓖制的對開冰箱,聿凱從里頭拿出一個保鮮盒,內有一份夾著燻肉的三明治,他搖一搖。「妳是說這個?」
「對。」向采隻話才剛說完,聿凱便打開來一口吃下。
「噯──」這人怎麼搞的?向采隻大吃一驚!
「不夠。」聿凱模模肚皮,那點東西哪夠一個大男人填肚。他再次打開冰箱瞧了一會兒,從里頭拿了幾顆蛋跟女乃油出來。
俐落地打開電磁灶開關,將蛋液打勻倒進平底鍋里,聿凱背對著向采隻說話。「我需要一壺女乃茶。」他轉頭一瞟她。「英式女乃茶妳應該會弄吧?」
開什麼玩笑!她抿緊嘴巴用力點頭。好歹她在台灣,也曾經當過幾場英式午茶的女主人,這點事她當然會!
「女乃茶就交給妳負責,還有,我不加糖。」
向采隻不解地看著聿凱背影,這是怎麼回事?一般有錢人,尤其是男人,通常都是不下廚的吧?怎麼這個人對廚房事情會那麼拿手!
三兩下弄好了東西回過身,發現向采隻還傻坐在原地瞪著他瞧。聿凱側頭看她,冷不防伸手輕點了下她鼻尖。「在看什麼?」
向采隻像被電了下似地身體一彈。「啊?沒事。」她臉一紅,急忙轉動輪椅移向廚房另一角。「我現在就去弄女乃茶。」不知道怎麼搞的,每次他太靠近,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。
看著向采隻匆忙離開的背影,聿凱眸中陷入一陣深思。說也奇怪,自己從來不是那種愛逗弄女人玩的無聊男子,可是怎麼一遇上她,就會忍不住想過去模個兩把,或者說些俏皮話逗她臉紅呢?
大約十五分鐘後,女乃茶沖好了,灑上厚厚起司的火腿蛋包,和摻著各式菇類與蘆筍的半熟沙拉也已經端上桌。餐桌是屋子里慣常出現的色調,黑色大理石。向采隻低頭一看,深埋在骨子里的挑剔美感一下涌上,她搖搖頭一轉身,將手里托盤端回廚房。
「等一下。」
「干麼?」聿凱皺眉。
「我去找塊布來當桌巾──」一邊回話,輪椅一邊呼嚕地轉向衣帽間。向采隻喃喃自語,記得下午曾在里頭看見幾條亞麻桌巾──找到了!
向采隻開心地帶著桌巾回到餐廳,在聿凱的幫忙下鋪好桌巾,才又重新將料理與女乃茶壺擺上。
「好了。」她微笑道。
聿凱退一步欣賞桌上景致,然後點頭。「想不到妳還挺講究的。」
乳白色的亞麻桌巾就像畫布,能如實表現擺放在其上的絢麗顏色。蛋包的黃、上等火腿的紅、女乃油的白與蘆筍沙拉的女敕綠,最後是向采隻特意挑選的Wedgwood(威基伍德)茶組。彷佛能透出光似的白色細薄鼻瓷上繪著精致的黃底野花瓖邊,放在綠色沙拉旁邊,看起來悅目極了。
突然被他稱贊,向采隻難掩雀躍地害羞著。她沒忘記自己目前身分,趕緊進廚房拿了刀叉與餐巾出來。
「請用──」
聿凱有趣地看著已準備往後退的向采隻。「妳要上哪兒去?」
「可是佣人跟主人是不能同桌吃飯的──」向采隻驚訝地瞪大雙眼。
「嗦。」聿凱劍眉一蹙。突然他放下刀叉,起身將輪椅上的向采隻抱坐到餐椅上。哼,看她怎麼跑!
「哎──」
「吃飯。」他花心思下廚做菜,就是想跟她一道吃。她不參與,還有什麼樂趣可言。
但向采隻就是堅持不動筷。
「還在別扭妳的身分?」聿凱皺眉。
「我覺得公私不分不好。」
「那如果我命令妳吃呢?」
向采隻抬起頭,小臉寫滿疑惑。「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?我听過其他佣人說,你跟他們一直保持相當距離──但是你對我,就不太一樣。」
這丫頭還真難伺候,對她好她還會起疑心哩!聿凱嘆口氣。「我說了妳就肯吃?」
她遲疑地點點頭。
「很簡單,因為我希望妳多吃點營養的食物,妳太瘦了。」
向采隻頓時呆住,她沒想到理由竟然是這個。
聿凱朝她靠近,突然間伸手擄住她手。
「放開我。」向采隻一驚,卻怎樣也掙月兌不開。
「不要。」
不顧她抵抗,聿凱一邊笑著手掌一邊揉搓她的手,最後甚至還貼近她掌中,與她十指交握。
她知道自己應該大聲抗議說他不守約定,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,看著他的手摩挲她指掌的舉動,她身體突然一陣酥麻,渾身氣力像被抽光了似的,一點勁也使不出來。
「我壓根兒不當妳是我的佣人,妳怎麼會以為我舍得讓妳去打掃屋子、洗杯子、擦玻璃的?這麼細致的一雙手……」他將之捧起放在唇上輕輕一吻。「拿來做那些事情多可惜。」
「不要這樣,你說過你不會勉強我的──」
「沒錯,我是說過。」聿凱坦承。「可是妳真敢說,妳一點都不期待我踫妳?」
「我當然──」向采隻一抬頭,猛地便看見一雙火熱黑眸,臉頰脹紅,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被窺知心事般的忐忑。她匆匆將頭低下,彷佛將臉埋住,就可以將她心情妥善藏好似的。
「采隻,看著我。」他醇厚的聲音貼在她耳畔低語。
向采隻縮起脖子,感覺一陣異樣像電流竄過她身體。她使勁地抵擋他對自己的影響力,一徑將頭垂得更低。可是心跳之大聲,臉頰之紅熱,卻在在向她表明了某些她不願正視的事實。
她心里辯駁著──不!不對!她只是腳受傷沒辦法逃走,不然她早就……
「膽小表。」
他竟然這麼說她!向采隻不服氣地哼聲。「你到底想說什麼……」她才將臉抬起,就被他捧住下顎,一雙黑眸緊緊鎖住她。
「多漂亮的一雙眼,摻雜著倔強與羞怯,妳可知道每當我看著妳,我心里就會浮現很多妳一听鐵定會吃驚尖叫的畫面──可是妳要我怎麼不想?小東西。要知道我可是全世界第一個嘗過妳的男人。」
那些個帶著情色氣味的字眼就像誘餌,一些模糊畫面隱約從她腦中閃現。向采隻不由自主地盯著他的唇,彷佛還記得他那略寬的唇瓣觸上她的滋味……
赤果的雙腿交纏,白皙與麥色肌膚的旖旎相襯,喘息,濕滑的肌膚觸感,酥麻入骨的快感──那畫面一閃而過,教向采隻身體猛地一顫,臉頰忽地爆紅!
天吶!那些東西……她剛在遐想些什麼啊?
「妳完全記不得了?妳我共度的那一夜?」覷看著她表情,聿凱臉貼近輕問。
「放開我──」向采隻回避他的視線。
「真的這麼討厭我踫妳?」他再問。
「當然!」她一口咬定。笨蛋也知道這時候要這麼回答。「你明明答應過我,不會隨便伸手模我,你食言而肥!」
「好吧,既然妳這麼堅持。」聿凱嘆了口氣,手突然從她下顎移開。
他竟然依了她?向采隻呆呆地看著他移開的大掌,不可思議的是,她心里竟然覺得──好失落?!天啊!向采隻羞又急,她已經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了!
而她起伏的情緒完全顯露在臉上。或許良好家教可以培塑出她高雅合宜的舉止,可是在隱藏情緒這方面,她仍生女敕,完全禁不起窺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