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果然天資聰穎過人,不到二十年,你的能力已精進到連我的氣息都感應得到?」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從林中傳來,人仍沒有現身,「是因為用天使之血換了一半的惡魔之血嗎?」
什麼意思?這次昊然是真听不懂了。
呵呵呵,隱身人見他皺眉,好心情地笑起來,下一秒,昊然手中的黑衣人已被身後一道銀光刺穿胸膛,痛苦掙扎幾下後,倒地而亡,黑布覆蓋的身體似風干漸縮漸小,風過,揚起黑布卷到半空中再也看不到,地上已是空無一尸。
真夠殘忍。明白魔界之人的手法,昊然雖為體內一半惡魔之血所恥,又因另一半天使之血有了憐憫之心。
「只是敗類而已。」藏在林中顯然是黑衣人主人的他似乎不想現身,仍按兵不動,「倒是你,還以為自己是天使與惡魔的混血體嗎?」
難道不是嗎?昊然挑眉,感到對方雖氣息邪惡,卻無肅殺之氣。
「濁血之人怎能達到這種戰斗力?」他是指他一掌就能致黑衣人于死地。
沒錯,無論是在天界或魔界,血統純正與能力高低是成正比的,這一點從他能力大漲起就奇怪。
「向你身後的人求答案吧,若不是她,你就算保住倍活的命,也保不住惡靈想喝你血要你死的命。」
「你是誰?」他的身份太讓人懷疑了。
房內這時傳來紙門推拉的「剝剝」聲,應該是心雅醒了。同樣听到響聲,來人不語,氣息漸淡,似要走了。
「塞洛斯?」昊然想到這個名字。
「昊然,你就沒有再展開翅膀看過嗎?」他在離去前問他這一句,留下一團謎。
紙門開了,「昊然?」心雅喚道,「你在說話嗎?」’
「你的臉怎麼這麼紅?」回頭見到心雅,昊然大吃一驚,急忙伸手探到她額上。果然燙得嚇人,「躺回去,你在發燒。」
「不……等等……」在半醒半夢間,心雅大膽地捉住昊然欲挽起她後腰的手抗議,「我有話要說嘛……我做了個夢--」
「那也要等到退燒以後。」昊然不容分說地抱她回床上,見她不服地仍在掙扎,臉色愈發紅得嚇人,心急的昊然想也沒想,直接安撫地用冰涼的臉貼上她細女敕滾燙的臉頰。沒一會兒,她緩緩地閉上眼,安靜了下來,昊然這才放心地按記憶中的路去找醫生,可惜忘了告訴自己,印在頰邊柔軟的唇是多麼香甜,而他對她做了多麼唐突的事情。
*****
薄薄的鵝黃色陽光灑在睡榻上交纏雙手的一對人兒身上,似不忍吵醒他們,陽光溫暖得舒適好眠。
吟哦數聲,心雅慢慢轉過頸項,醒來了,還未起身,便見他寧靜的睡顏,額前細發松散搭落,平添幾分孩子氣,再往下看,就見兩人緊緊相握的雙手,「昊、昊然?」目光注意到桌幾上幾片退燒藥片,身上穿著干爽的睡衣,明白他在她身旁守護照顧了一夜,當喊出這個並不陌生的名字時,她的心頭泛起異樣的感覺。父親也曾在她床頭守過一夜,可她只有感到親情的溫暖,這個男人的舉動卻讓她窩心,這是一種不同于父愛的感情,是什麼,她紅了臉,不敢想。
「……醒了?」剛睜開眼,’就見她晶亮的眸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,「為什麼這樣看著我?對了,不是退燒了嗎?臉為什麼還這麼紅?」他的手習慣性就要模她的額。
急急忙忙向後縮去,心雅更不敢抬頭,怕他看出她的嬌嬌女兒心事,只道︰「我沒事。」
以為她還是無法接受他,昊然挫敗地只得站起身,隨後發現他在關切時握著她的手仍沒放開,「對、對不起……」他欲松開。
心雅另一只手竟快他一步握上他的大掌,「我、我不是要--」不是要拒絕你。這句話實在太難出口。包圍她的大掌,他的溫暖與溫柔,不棄與關愛,讓她漸漸悟出她喜歡他在她身旁是何意義了。
第一次在大廳中認出他時,明知不能吃仍要吃香草冰淇淋是為懷念;第二次在樓梯間看到他,是想與他坐在一塊像妹妹一樣自然地聊天;第三次去公司找他,私心里是希望能再見他一面,那天夜里拒絕他掛斷電話時,她自卑的心其實比他更疼。天哪,難道她的心的圍牆,比她想象中更早崩塌嗎?她的感情,真的如東去的流水再也收不回了嗎?嚷嚷著不要他的懷憫與恩情是事實,也是借口,愛著他的她希望他能得到更多的幸福啊!
靜默的兩人低頭跪坐,直到心雅拉拉他的手,拍拍她空出的床位,叫他坐過來,昊然才隱約明白她的拒絕實際上是想表明什麼。
即使心雅的舉動意味著一種大膽的接受,但沖動後的她試圖立刻轉移話題掩蓋她的慌亂,「這個--衣服--」難道是他換上的嗎?
「呃--」雖然是面對他要呵護的女子,但不該越雷池的地方他絕不會跨半步,「叫醒醫生時驚動了值夜的服務生,是她幫你換的,我沒有--」絕對秉乘君子風範的昊然急忙擺手,接著發現雙手仍牢牢緊握沒有松開。
「你照顧了我一夜?」她在緊張,由手心傳達她的情感。
「我願意。」他安慰道,又偷偷瞅了眼雙手,寧可她沒有發現。
「沒有生我的氣?」
「生氣?」
「我掛了你的電話拒絕了你。」
「事實是這樣嗎?」他存在小小的希望。
「……如果你不嫌棄,我、我……」她哭了,想到自己不久于人世的身體,好像又沒有勇氣說明。
「說下去。」他搖著兩人的手鼓勵,預感到幸福的曙光。
「我其實喜歡你。」終于說出來了,心雅「哇」的一聲,哭得像個孩子,委屈的淚水爬滿臉頰,讓昊然覺得自己好像欺負她。
「我就在等這一句啊。」欣喜若狂的昊然摟住她哭得一抽一哽的小身子,「我沒有嫌棄,我願意照顧你一生一世啊……」
置在他溫暖的懷里,心雅安心地啜泣著,「我不要一生一世,太長了,我只要在我有生之年--」
「不許你說傻話。」昊然突然挨近她的面容,既氣又惱,「我已經和你父親說明了,我會請最有名的外科醫生治好你的病,你會活得長長久久。」
「很多醫生都說治不好、不敢治。」木家傾其所有,就是換不回一個希望,父親失望的眼神她已傷心得不想再看到。
「那個男人不一樣。」昊然肯定,想到夜里的那個隱身人,為什麼他與塞洛斯的聲音會重迭在一起?他的出現是什麼意思?
愛人堅定的臉就在眼前,心雅突然感到這個男人是多麼在乎她,多麼憐惜她,五歲時他給予她的快樂,與現在的安寧層層融合,一點一點佔滿她的心。「不能後悔哦,否則我會心碎而死的……」
「不許再說什麼心碎呀、死不死的,我不愛听!」他霸道地要求,卻藏不住心慌。
含淚而笑,心雅依偎著他,乖乖點頭。
「--不再懷疑我是因為賠罪才同你在一起嗎?」他想起好久好久前的拒絕。
誰能強迫比誰都驕傲的男子只因愧疚就用一生去還債?看他在木家大廳中一次次回絕出身高貴的前來邀舞的美艷女子,就知心性高傲的他不會屈服于外力。
「那是騙我自己的借口。」她心酸又後悔。若昊然真的離她而去,在她明了自己真情後又會如何?
「我知道,所以我不會走開啊。」看著她的臉色就知她在擔心什麼,昊然寬心地想到他的堅定,「別忘了,我和你勾過手指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