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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語問情天 第21頁

作者︰鴻雁

看著林愔愔沁出血絲蒼白的臉,她縱聲蕩笑,楊長而去。

看著她的背影,淚滑落臉頰。

「我說過這不是一個好習慣!」熟悉的聲音令她含淚回頭。竟是杜白石。

他走近她,輕輕地吻去她頰上晶瑩的淚。

「你……」林愔愔受驚地望他,扇動的長睫毛如展翅的蝶翼,又一滴淚落在他的掌心。

「掉在地上太可惜了……」杜白石低喃望她的眼有些迷蒙。舌忝去她唇上的血跡,他低語︰「有心事可以告訴我,不要藏在心里,更不要傷害自己……」

看著他,林愔愔幾乎被他的溫柔嚇壞了。她從沒想過杜白石會對她這樣溫柔。不像是對朋友,也不像是對棄妻,反倒像是對心愛的情人。

不!怎麼可能?林愔愔苦笑,拋開心頭締念。她怎麼可以奢望一個從未愛過什麼人的男人突然愛上她呢?可能,在他除去仇恨的雄心壯志里,女人仍只是工具吧!

「我沒事……」她微笑,再次在兩人之間豎起淡漠的冰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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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溫泉水滑——洗凝脂。」

驪山美蓉池。沁在溫熱的泉水中,林愔愔痴望浮在水面的花瓣,神思恍傯,許久,一滴淚落在水面,蕩起微瀾……

「為什麼哭?」楊貴妃幽幽一笑,「本宮還以為你這膽大包天的女諫根本就沒有淚呢!」

林愔愔苦笑,「娘娘取笑了。愔愔何曾膽大包天呢?」

「沒有嗎?」楊貴妃看著她,冷笑,「當日在昭陽殿下,你借曲明心,更大膽直諫,本宮還以為你根本就不知道‘死’字怎麼寫呢!」

林愔愔沉默片刻,終于道︰「娘娘在生愔愔的氣?」

「是!我是在生你的氣。」楊貴妃娥眉倒豎,「我知道你和那些偽君子一樣認為我是迷惑君王、禍國殃民的禍水,是不是?」

林愔愔悠悠一笑,「既然娘娘這樣認為,為何不讓皇上治我的罪呢?」

楊貴妃冷哼一聲,只是冷冷地看她。

林愔愔微笑,「娘娘雖然生氣,卻並未怪罪我。是嗎?」

「我不怪你……」楊貴妃苦笑,眼中浮上一層淚霧,「我能怪誰?我敢怪誰?在這世上,只有世人怪我、恨我、棄我……我能怎樣?」

「皇上不理朝政,是我的錯!重用奸佞,是我的錯!罪逐名士,是我的錯!就連他拋棄一個曾寵愛的嬪妃,也是我的錯!難道我楊玉環真的是大唐的罪人嗎?!」

「娘娘不是罪人,娘娘只是一個受人誤解的可憐人……」

「可憐人!」楊貴妃苦笑,「天下最可憐的是女人!女人中最可憐的是活在愛里、為愛而活的女人!」

猶豫了片刻,林惜怊終于道︰「有些話,我一定要說,請娘娘不怪罪。」

「我知道你要說什麼……」楊貴妃苦笑,「不錯,楊家因我才得以坐大。可是現在,我已經無法壓制他們。我堂兄楊國忠在三郎心中已有無法取代的地位,即使我開口,也不會令三郎對他的寵愛有絲毫減少。」

林愔愔不禁皺眉。她知道楊國忠幾年之內即由御史升為宰相,為宰期間又在四十多個部門兼職,如御史大夫判度中,權知太府卿事,蜀郡長史,劍南節度支使,營用副大使,司農、出納、監倉、史部尚書、榮文館學土、鑄錢使等等,可說權傾朝野,掌控局勢變化。(事見(容齋隨筆))她一直以為楊國忠之所以有今日,全靠裙帶關系。但現在想來,他能有今時今日,必有其過人之處。

她苦笑,幽幽道︰「八月,大雨不止,吳中大饑。令朝野上下憂心不已。楊相國卻命人在全國搜集最好的莊稼當樣品送給皇上,並說︰‘雨雖大,卻不能形成災害。’而扶風太守房官上報災情,卻反被訓斥,幾乎官帽不保。各地方官再也不敢報告災情。自此,也都學會了報喜不報憂的作風……」

「不會的!」楊貴妃慘白了臉,「我知他奢侈婬欲,受賄獻媚自是難免……可他不會做出那種事的!」

「干金一品官,百錢一畝田。」這千金一品官是指千兩黃金可買一品官做,而一百錢則可買得一畝上好良田。這賣官買田的人可都是娘娘身邊親近的人。

「是楊國忠?還有高力士?」楊貴妃不禁申吟,「我錯了!我不該引薦他入朝為官的。」她哀聲道︰「可是,一個在宮里陰謀詭計中求生存的女人,若在朝中沒有可倚仗的勢力是多可怕的事呀。」

「娘娘現在後悔也不遲呀!」林愔愔道,「若娘娘肯向皇上進言,招安祿山入朝為相。既可削弱安祿山的兵權,又可壓抑楊相國的權勢。一舉兩得,何樂而不為呢?」

「你說得不錯。」楊貴妃沉思後亦笑了起來,「真可惜,如此才華卻非男兒之身。」

男兒之身?!林愔愔笑了。如她是個心懷大志的人,又何必非要生做男兒呢?只是,她是個甘于平淡的人。無論是男是女,她只希望能和自己所愛的人相依相偎永生永世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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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日的長安,已人隆冬,蕭瑟而淒涼。

在這樣的冬夜,燃一爐檀香,捧一盞清茗,讀一本好書,確是人生一大快事。

林愔愔側耳聆听,在呼嘯的風聲里辨出急促的叩門聲。她皺了皺眉,拋下書卷,急步走到門前,「是誰?」她問,听到門外人含糊不清的回應,雖然听不真切,卻听出是林唯文的聲音。

匆匆開了門,狂風卷著雪片撲進門,帶來陣陣寒意。油燈「噗」的一聲滅了。

她掩袖半掩面,在門外燈籠微弱的幽光下看清了林唯文驚惶慌亂的神情,不覺心驚。

「愔愔!」林唯文喘息著。即使房里溫暖如春,他卻止不住顫抖。

「發生了什麼事?」林愔愔燃亮油燈,冷靜的神情令他略感不安。

「白石——他被關入天牢了!」他終于還是決定實話實說,「楊國忠他們知道了白石與太子的事,便以‘莫須有’罪名陷害白石。如今,白石已被打人天牢,等待三司會審。」

「是什麼罪名?」林愔愔嘆息,雖感悲痛,卻不意外。

林唯文一嘆,「那群奸黨也不知使了什麼花招,居然找到幾個今科進士,指證白石為秋試副考官時出賣試題給他們……天曉得他們怎麼會想到這罪名,誰都知道杜家的家產花三輩子也花不完啊!」

「出賣試題?」林愔愔揚起眉,「這罪名可不輕呀!太子殿下怎麼說了?」

「還能怎麼說!」林唯文皺眉,有些不滿,「太子殿下在宮里等了半天,連皇上的面都沒見著。不用說了,一定又是高力士那閹賊搞的鬼!」

「唯文,你認為這件事會怎樣?「

「還能怎樣?這件事說大不大,說小不小。現在,既找不到證據證明他的清白,又得不到皇上的赦免。只怕……」

「楊國忠既然敢這樣做,就一定有把握不露出破綻……要救白石,只有想辦法得到皇上的赦免。」

「赦免?談何容易。」

「我會想辦法的。」林愔愔淡淡笑著,篤定自信的神情讓他的心平靜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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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夜,風漸息。甘露殿上,林愔愔守著孤燈幽光,心無法平靜。

「娘娘!」望著走過來的楊貴妃,她盈盈下拜。

「你們都退下吧!」揮手摒退侍女,楊貴妃默默地望著她。

「為什麼要來求本宮?難道你認為本宮能幫你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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