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不提那磊在夜里的需索無度的話,老實說,這兩個月是容采月生命中最平靜無憂的日子了。
她不用煩惱銀子夠不夠用,不用擔心那華會不會餓著,甚至不用面對街坊鄰居的指指點點和鄙夷的眼光,她只要想辦法在「竹園」中不被無聊死就好了,這對她來說,何嘗不是一種心靈上的寧靜。
有時候,那老夫人會偷偷帶著那華來跟她見面,看著那華在爺爺、女乃女乃的悉心照顧下,一天比一天還要快樂和健壯,容采月就覺得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。
至于她的身體,除了剛來的那一個月有好轉外,後來就變得愈來愈虛弱了,她不但非常容易疲倦,而且對某些食物開始感到反胃,往往在激烈的嘔吐之後就再也沒有力氣進食了。
若不是每天喝著那磊差人送來的避孕湯藥,和對自己病情的了解,她還以為自己不幸懷了身孕呢!因為,這些癥狀使她看起來像極了懷孕。
像她身邊就有一個傻丫頭誤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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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容姑娘,這是王大娘悄悄為你炖的銀耳燕窩湯,你快趁熱喝了吧!」阿芝興高采烈地端著補品走進來。
她一路上躲躲閃閃,流了滿身大汗,好不容易才把熱騰騰的銀耳燕窩湯偷渡進「竹園」來。
容采月從窗邊無奈地回過頭來。「阿芝,我不是叫你別再端補品來了嗎?你怎麼不听話呢?」
她不希望阿芝和王大娘為了自己惹上麻煩,況且,她這種身體吃再多補品也救不回來了,何必浪費呢?
阿芝把沉重的食盤放在桌上,然後像小老太婆一樣嘮叨起來。「容姑娘,不是阿芝不听話,實在是因為你的身體太差了,如果不好好補一補,將來你怎麼會有力氣生女圭女圭呢?」
「我沒有懷孕。」容采月第一百零一次告訴她。唉!她真是懷念以前那個膽小如鼠的阿芝,雖然她時常大驚小敝地亂叫,但是,至少不會在她旁邊「碎碎念」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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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說,人千萬不要混得太熟,否則,就會有這種後果!
「噢!」阿芝敷衍地點了點腦袋瓜子,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走到桌前坐下。「容姑娘,走路小心一點,別摔跤嘍!」
容采月翻了翻白眼,懶得再糾正她了。
阿芝雞婆地舀起一湯匙的燕窩,吹了吹,接著要喂她喝下。「容姑娘,來,快把補品給喝了吧!」
容采月快受不了她那夸張的態度,趕緊從她手中接過湯匙,逕自喝了起來。
「唉!我真是不明白。」阿芝在一旁哀聲嘆氣。
容采月漫不經心地輕啟紅唇。「不明白什麼?」
阿芝困惑地搔了搔頭。「容姑娘,我不懂耶,你懷有身孕是件好事啊!你為什麼不肯告訴少爺呢?」害她每次送補品來的時候都得偷偷模模的,好危險喔!
天啊!容采月快被她打敗了!
「阿芝,我再說最後一次,我沒有懷孕!」容采月抬起那水清明澈的美眸,鄭重地重復一次。「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,好嗎?」
「可是你明明就在害喜啊!」阿芝一臉堅持。「不然,你怎麼會吐得這麼厲害,而且整天都躺在床上睡覺呢?容姑娘,你一定是懷孕了……」
「是誰懷孕了?」
門邊突然冒出一個嬌柔的聲音,讓容采月和阿芝同時望了過去。
只見容采晴身著一襲湖水綠的華服,發髻上綴著珠玉閃閃的飾物,在柔兒的攙扶下,豐姿優雅地走入屋內。
「夫、夫……人!」阿芝嚇白了一張小臉,她萬萬沒想到一向體弱多病的夫人會大老遠跑到「竹園」來。
天!她剛才有沒有說錯話啊?
「你下去吧!」容采晴坐下來,揮手示意她離去。「還有,不準把我來‘竹園’的事傳出去。」
「是。」阿芝忐忑不安地走了出去,心里不由得燃起一股疑惑。
奇怪,夫人怎麼會知道容姑娘住在「竹園」的事呢?少爺不是已經下令要所有人保密了嗎?
阿芝走後,容采月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容采晴一會兒。「堂姐,我們大概有七、八年沒見面了吧。」她終于耐不住性子了。
僅僅兩個月,她就原形畢露了。
「別叫得那麼親熱,我從來不承認有你們這種婬賤的堂妹。」容采晴那溫婉的俏臉一沉,刻薄的話再也鎖不住了。
一個曾經下藥設計她的丈夫,另一個則厚顏無恥地糾纏她的丈夫,她怎麼會倒霉到有這種親戚啊?
「是嗎?」容采月氣定神閑地挑起柳眉,絲毫沒有動怒。「那請問你大駕光臨有什麼事?」
人不殺我、我不犯人,只要容采晴不要做得太過分,她也懶得去招惹她,免得將來她把氣出在華兒身上。
容采楮瞪著她那張神似自己的容貌,嬌美的臉上不禁涌起一抹嫌惡之色。「賤女人,你別以為我相公真的迷上你了!其實,那磊只是把你當成我的替代品而已,你用不著那麼得意。」
不錯!這女人確實長得花容月貌,不論五官、神態都酷似自己,但是那青澀的味道怎麼敵得過自己的嫵媚成熟呢?真不知道那磊是迷上她哪一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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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是圖她的滋味新鮮,所以,才會每晚都在這里過夜吧?
「我知道了,謝謝你告訴我。」容采月撇唇輕輕一笑。她堂姐的功力應該不只這些才對。
「你為什麼一點都不生氣?」她那冷淡平靜的態度出乎容采晴的意料之外,讓她感到些微的錯愕。
她不是應該氣急敗壞地跳起來,聲稱那磊是真心愛她的嗎?
「這本來就是一場交易,我有什麼好生氣的?」容采月累得不想跟她多費唇舌了。「你還有什麼事嗎?」
既然容采晴早就清楚她和那磊之間的交易,她還跑來「竹園」鬧什麼?她明知道自己威脅不了她的地位啊!
真是無聊透頂!
「听說你懷孕了是不是?」
容采晴那猜疑的美眸中射出一抹憎恨的光芒,她直勾勾地盯著容采月那平坦的小骯。
可惡!她得在那磊听到這消息之前,馬上解決掉這個女人,不管是用什麼方法,容采月都得立刻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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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絕不容許這女人比自己早生下兒子,不然,她在那家的地位就不保了。
「你听錯了。」容采月冷淡地模了模開始翻騰的肚子,強忍住一波波涌上來的嘔意,不想在這時候把剛吃下的燕窩又吐了出來,以免有人會誤會。
可惜,她那撫模月復部的動作看在容采晴的眼里,簡直跟示威沒什麼兩樣,把她氣得勃然變色。「我不信!」
這個賤女人竟敢睜眼說瞎話!哼!看她怎麼整死她!
「不信就算了。」容采月深吸一口氣,悄悄地吞起口水來,可惜嘴中的酸液卻是愈吞愈多。
天!這煩人的女人什麼時候才要離開啊?
「夫人,何必跟她說那些廢話?直接把她趕出去不就好了。」柔兒在旁陰狠地開口提醒她。
容采晴听到她的插嘴,那嬌艷動人的臉龐閃過了不悅,不過,她仍然采納她的建議,「好,別說我不顧堂姐妹的情分,我可以給你一百兩,但是,你要答應我立刻離開柳林鎮,從此不再回來。」
「一百兩……」容采月的眼神黯淡了下來,喃喃地念著。「又是一百兩……」
三年前,她伯父若是肯大發慈悲地借她一百兩,她哪里需要把自己賣給那個變態的老頭子?
對他們來說,一百兩根本只是九牛一毛而已,但是,她到現在還在為了那一百兩付出每晚飽受噩夢折磨的代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