換個比較不要命的說法就是,堯臣覺得小跳完全是咎由自取,不能怪他。
「誰在跟你說這檔事啊?」小跳翻個不耐煩的白眼。「你這臭嘍?真的很笨耶!連自己做錯了什麼事都不知道。」她被小嘍?的「不成材」氣得口不擇言,忍不住用力擰了堯臣一把胸肌。
她杜小跳是那種「輸」不起的人嗎?在水里玩輸小嘍?她早就認了,哪還會放在心上。她氣得是另一件更重大的事。
「什麼事啊?」堯臣默默承受她加諸于他身上的「蹂躪」,他真的不曉得自己除了這件事外,還有哪件事得罪了她。
「天殺的!你還裝傻!」小跳氣圓了澄瑩的瞳眸。「你明明會泅泳,為什麼騙我說不會?」
害她想向他炫耀一下自己優美的泳姿都沒有機會,擺明在跟人作對嘛!
這下堯臣就更加無辜了。「我真的不會泅泳,可是我一跳下水後,便按照你教的擺動四肢,沒想到就這樣學會了,可見幫主教得有多好。」
堯臣不知小跳為什麼氣得蹦蹦跳,但為了安全上的考量,他語末加了一句博佳人一笑的小諂媚。
啥?小嘍?沒有嗆到水、沒腳抽筋……沒遇到種種的困難挫折,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學成泅泳?
相較之下,小跳整整忍耐一個夏天的風吹雨打、日曬蚊子咬,才千辛萬苦學會的泅泳,變得相當諷刺與沒價值。
小跳老羞成怒地又捏了他一把「老地方」,恨恨地踢了他的脛骨,嬌嗔道︰「再也不要理你了啦!臭嘍?!」
她氣呼呼地轉身離開。
「等我。」堯臣一拐一拐地追了上去,這次他記得撤掉「護全神功」,但所換來的結果是小腿骨疼痛欲裂。
喂喂!你們忘了我了!「黑皮」望著他們快速離去的背影,不禁激動地「嘶嘶」亂叫,可惜仍喚不回它那沒心沒肺的主人們。不會吧?它可是全武林最有身價的「黑鐵龍蛇」耶!他們怎麼可以隨便「丟棄」它?
在陽光的金光閃爍下,可以看見一只小黑蛇拼命扭著蛇身,汗流浹背地苦苦追趕在兩個人類身後。
???
在通往北京城的黃沙驛道旁,有一座小小的茅草涼棚,因為位于前後兩個驛站的中間,過路的旅客很少停下來歇腳,所以,這茶棚顯得有些破舊。
可能是由于一整天都沒有客人,所以,茶棚的掌櫃兼伙計一看到兩位客倌上門,格外的喜出望外。
即使這對稍嫌狼狽的夫妻衣衫襤褸,但憑他觀察過往旅客那麼多年,他的慧眼可以看出他們絕對是有錢的大爺。
掌櫃連忙快步上前招呼兩人,習慣性地拉下肩頭的抹布抹抹桌面,哈腰地道︰「這位大爺、夫人,您們要吃點什麼?」
小跳吐著舌頭坐在椅凳上,秋老虎的熱氣讓她的額頭微微見汗,淺麥色的粉頰也紅撲撲的。
「掌櫃,我要一盤爆炒三鮮、油炸素雞、樟茶鴨子、泥封烤鴿,兩道時鮮的青菜,還要芙蓉海參湯,和兩樣可口糕點,最好是玫瑰糕與紅豆酥。」小跳一臉饞相,一口氣點了近十道菜肴。
現在的小跳已不再是剛初出道的小雛兒了,看到客棧酒樓(茶亭屬其中一種),不會像以前一樣抱著桌腳不放,感動得熱淚盈眶了。
堯臣跟著坐在小跳右邊的椅凳上,使目光隨時可以注意驛道上的動靜,他俊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。
他能理解小跳為何「饑餓」成那種模樣,因為他們這三天在一處打漁人家的簡陋住處養傷,雖然那一家子非常熱情地招待他們,甚至主動騰出了一個小床鋪給他們,但由于家境清寒,一家十來口的小孩全靠打漁的收入來糊口,兩個老人家跟孩子們都因長期吃不飽而有些面黃肌瘦,在這種情形下,堯臣本不好意思打擾這一家子的,偏偏當晚小跳受了點風寒,高燒不退,害堯臣只好厚著臉皮繼續留下來,直到小跳康復。
在這三天里,堯臣塞了不少銀兩給那純樸單純的人家,但每次只要好料的一擺到飯桌上,隨即像蝗蟲過境般被小孩子夾光光,害他與小跳只好猛吞口水,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家子狼吞虎咽。在這種搶不過別人的刺激下,小跳的復元程度只能用「奇跡」二字才能形容,所以,等她身體一無大礙,他們立刻飛快地向那一家子告辭,火速地奔到他們所能看到的第一家茶館。
掌櫃的臉色隨著小跳所點的菜肴愈來愈凝重,他有些為難地道︰「客倌,小的這家茶亭不是大城里的那些酒樓,沒供應那麼高級的菜肴,你們要不要考慮點別的?」
小跳聞言,難過得差一點掉下眼淚來,她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申吟著。「天殺的!好衰喔……」
堯臣同情地模模她的後腦勺,含著笑意道︰「掌櫃,那麻煩你把里頭所有好吃的小菜全端出來,另外再下兩碗面出來。動作要快一點!」
「是,一定快。」掌櫃樂得咧開大嘴呵呵直笑,露出黃板牙來。這下賺翻了!
沒多久,幾盤寒酸的小菜和兩大碗熱騰騰的什錦面陸續上桌了。
小跳就像餓死鬼投胎般端著面,唏哩呼嚕吃得好不過癮。
堯臣雖然也餓得發昏,但仍斯文地舉筷吃面,不像小跳那麼粗魯。
倏地,堯臣輕松閑散的面容上,掠過一抹警戒卻又驚愕的神采,他來回注視小跳與對方一模一樣的俏臉蛋。
「小跳,你跟令妹長得像不像?」他緩緩擱下筷子,望著對方與一名男子坐在他前面的桌椅上。
若是沒有血緣關系,兩人怎麼可能那麼像。
小跳吃光了碗里的面,才有空應付他的問題,她搔了搔螓首道︰「我不知道耶!又沒有人告訴我。」
語畢,她覬覦的目光又閃閃發亮地盯著堯臣那碗還剩一半的面,一臉饞涎欲滴的表情。
「喏!」堯臣敵不過她希翼的眼神,大方地將什錦面推到她前面,然後小聲地告訴她對面有個人跟她長得很相似。「是嗎?」
小跳依依不舍地猛吸了幾口面,才狐疑地看向堯臣所指的人。
只見小跳看得目瞪口呆,還來不及吞下的面渣全掉回碗里。那個姑娘真的長得跟她好像喔!仿佛同一個模印出來的……
「啊——是小溜!」
對方被她高亢的尖叫聲給吸引住了。「小跳……」
突然,兩道縴細清香的身影同時快速移動,在茶棚下,就看見兩個嬌小人兒抱在一起又叫又跳,一副久別重逢的興奮模樣,激起一片聒噪的快樂旋風。
所幸現在驛道沒有旅人,否則,一定會被她們的尖叫聲給嚇壞了,就像旁邊那眼珠子瞪得快凸成金魚眼的掌櫃一樣。
「小溜,你怎麼還在這里閑晃,你不是要去救阿爹嗎?」小跳按不下滿腔的興奮,首先哇啦哇啦地喳呼著。
「那你呢?你不是早就該到「北京城了,怎麼二十來天才走到這里而已?」小溜也不甘示弱,以同樣歡喜開心的口吻問道。
瞧他們喜不自勝、眉開眼笑的神情,不知情的人看到,還以為她們姐妹分離了一、二十年呢!
堯臣向對桌那個同樣一臉無奈的男子頷首打招呼,邀請他過來一起「等待」她們姐妹安靜下來。
闢星河走了過來,朝堯臣冷冷地點個頭,便不再開口說話。
堯臣憑著「鳳篁門」收集的畫像,一眼不認出他就是「無情門」的少門主「冷面神劍」官星河,知道他這人向來以冷漠內斂、沉默寡言聞名,是「無情門」中價碼最高的殺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