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澤香掩不住心驚,看看他的氣色和挺拔的身形,她以為都過這麼年,他應該疫愈了,怎麼會這樣?情況很糟嗎?「……嗯?」
「宿疾一直反復糾纏……」
「你免疫系統的問題還是沒好全嗎?那個叫布萊特的醫生不是該領域的權威嗎?」她著急的問,話說完才發覺她是不是知道太多,反應也太過了?便偷吵他一眼,幸好他似乎沒起疑。
顏德君不動聲色的一笑。「你知道的真多。」
「就……志鱗說的。」不知道此刻正和男友約會的姊妹淘會不會噴嚏連連。
「即使是權威也有治不好的病人。」他夾了塊沾了些桔醬的豆皮入口,味道清爽開胃。
「不會的!你、你一定會好起來的……」好心情突然蕩了下來,她拿起酒杯多喝了幾杯。
看著她將酒一飲而盡,又倒了一杯,顏德君問道。「澤香好此道?」
「我嗎?算是,也算不是。我每一次完成工作,就會約朋友去小酌,心情很糟也會喝,除此之外我平日沒有喝酒的習慣。」
「所謂的朋友是志麟嗎?」
羅澤香笑笑,兩人份的酒一個人喝,即使她的酒量尚可,白哲的臉頰還是浮上一層薄紅。「不是,是我的室友。我們偶爾會約去一家酒吧小酌。」
林志麟是好人,唯一的缺點是嘴巴太快、不牢靠,因此喝酒她很少找他喝,嚴格說來她的酒友只有儷夢姮。
她是不會像儷夢姮說的那樣,醉到一定程度就口沒遮攔,什麼該說不該說的完全沒能力過濾。話又說回來,目前為止,她尚未有機會見到夢姮的那一面。
可是她也知道人酒過三巡後,心情一放松,牙關也跟看松了,所以像她這種有秘密的人,真的要慎選酒友。
「兩個女生一起去喝酒太危險,該找男性友人陪同。」
「還好,我們都是很有節制的人,目前還沒發生過酒後失態,醉倒路邊被什麼人撿走的事件。」
「志麟會擔心吧?」
羅澤香怔了一下,低下頭。「嗯,他會擔心。」
「我听阿姨說你們交往多年,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?」
她有些恍神。「喜酒?那個……」
「阿姨姨丈他們似乎都很急呢!老人家都是這樣的。」
「那你呢?顏老先生年紀大了,你一定被逼得更急吧?」她這麼說的時候,心里其實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,絕對稱不上愉快。顏德君三十了,事業有成的他不可能孤家寡人太久。
況且他的長相一流、背景一流,女孩子怎麼可能放過這樣優秀的對象?!如果、如果她不是羅澤香,連她都好想毛遂自薦。
距離羅雲蘿死後到現在過七年了,這些年他有交往的對象吧?是一個、兩個……還是很多很多個?那現在呢?是不是有個交往穩定、隨時可以娶回家的女友?
重逢後發生了太多事,她根本沒往這層面想……或許也是她不願意想吧,一認真想,答案有八成是肯定的。
顏德君有女友的事很正常,不正常的是自己很酸很酸的反應!沒資格得到又在意,羅澤香覺得自己越來越面目可憎了。
顏德君喝了口熱湯,泰然自若的說。「是啊,你要幫我介紹嗎?」
她訝異的抬起頭。「你、你……不可能吧!」
「是我的錯覺嗎?我沒有女友的事你似乎很開心?」
這麼明顯嗎?羅澤香的心跳得好快,「不、不是!」
「我其實不太挑對象,家世清白、身材中等、長相中等、年齡別差太多,正負六歲可接受……平均而言是中等美女就行。」
「目前的條件都不難,應該還有後續吧?」
「怎麼說?」
「你開的條件簡單易達成,真的這樣容易,以你的條件,前來報名的女子手牽手只怕可以包圍鴻祥大樓不只十圈吧?」
「婚後要和老人家住。」
這點羅澤香倒是可以理解,她一向知道顏德君和他爺爺的感情有多好。「這些可以先溝通吧,更何況,怎麼一下子就跳到婚後的條件了?」難不成他選對象的條件就只有這樣?
「因為……什麼交往過程、甜蜜求婚都不重要,我希望能越快結婚越好,最遲也別超過一個月。」
聞言,羅澤香瞪大了眼,有必要這麼趕進度嗎?就算弄出「人命」也不用這麼快吧?一時間她有些傻眼。
「所以,你如果有條件符合的朋友,倒是可以介紹。」
「那個……雖然這樣問是交淺言深了些,但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急看結婚嗎?」
「我爺爺的狀況沒有想象中樂觀。」手術後每三個月追蹤一次,近一次追蹤發現又有異常,爺爺年紀太大,手術本身的風險也高,主治醫師並不建議再開刀。
她久久不語,而後才勉強的說。「……結婚是一輩子的事,該挑個喜歡的人。」思及他的處境,她的心好沉、好痛。
二十歲以前的顏德君活在住家和醫院之間,不敢奢望戀人,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女孩,最後卻什麼也沒有,抓住了滿把的空虛和遺憾;而現在呢?竟想隨便娶個妻子讓老人家安心,那他自己呢?
顏德君嘲弄的笑笑。「你是童書繪者,我有個小筆事說給你听。有一顆種子在一座冰屋的庇護下才得以在惡劣的環境中平安長大,有一次他無意間看到一只美麗的鳥飛過,既驚奇又羨慕。
「眼見看小樹漸漸長大,已經探出冰屋,冰屋對那棵樹說。「嘿,你看,和你同樣大的樹都開花了,你要不要也開朵花讓我瞧瞧啊?」小樹斷然拒絕,他見過美麗的鳥,他下定決心等它回來,再開出美麗的花吸引它佇足。
「日復一復,冰屋總會久久的詢問一回,小樹的答案沒變過。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冰屋破了一個洞,不斷的有水流出來,他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四季變化、春去夏至,炎熱的太陽己經開始肆虐,冰屋禁不住熱的開始融化了。
「眼見護看自己長大的冰屋漸漸消融中,小樹不等美麗的鳥了,他只希望在冰屋消失前能開出花朵讓它瞧瞧,即使是一眼都好。」
知道他故事所指為何,羅澤香久久無法開口,怕一開口眼淚就掉下來,只能深吸一口氣,故意耍寶的說。「以後你一定是個好爸爸,故事講得非常好,如果將來不想當執行長,你可以去做重書創作,有機會我們一起合作吧!」不行了!她還是想哭!跋緊站了起來,「我到化妝室補個妝。」
顏德君隔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她的隨身小包還留在包廂內。補妝?這樣怎麼補?不由得皺了眉。
算了,等一下她就會回來拿了吧。
此時包廂外有交談聲揚起,「……拜托,這種高級的店也有客人會借酒裝瘋,還騷擾女客,真是太低級了。」
「就是啊,幸好有人看到,要不後果更不堪。」
交談聲隨看對方的離去越來越小聲,終至听不見。顏德君鎖緊了眉字,下一刻起身往外走。
這家店他第一次來,問了服務生才知道化妝室得往哪個方向走,他快步走過庭園造景,在一座假山旁卻听到一陣奇怪的聲音,一句低低的「不要」讓他的眉宇幾乎打結!這樁騷擾案和上一樁是同一個人嗎?
他不是什麼正義的化身,只是非常討厭這樣的事,更何況那個正被騷擾的人還有可能是羅澤香。一思及此,他朝著假山的方向走,怒喝了一聲,「你們在千什麼?」
那聲斥責聲如棒打鴛鴦,讓兩個正陶醉于歡愉中的人如夢初醒般迅速分開。
看清楚對方的一瞬間,兩方人馬都有幾秒的震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