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長胖了、成熟了,還是……
顏家派了司機來接她,其實她多少有點失望,因為她曾期待看,會不會在航廈大廳就能看到他?如果真是這樣,她該有什麼反應?激動的奔向他,給他一個大擁抱?不對,他們沒有這麼熟,也許會害他僵如樹干;還是該掩飾熱血沸騰,裝模作樣的、成熟的給他淡淡一句
「嗨,好久不見」?
嘖!假,真的好假!到底要用什麼方式才能表達出她的想念,又不會過分熱情的嚇到對方呢?
結果這難以抉擇的情沉並沒有發生,因為顏德君沒有來接機。
後來她想,他來接機的機率本來就不高,他的身體有多差她又不是不知道,沉且從羅氏夫婦那里也沒得到他身體好轉的訊息。
上了車,她還是忍不住問前來接人的顏家司機他家少主子好嗎?而司機也只是禮貌的微笑,說是老樣子。
老樣子啊?就還是病怏怏的樣子嘍?
她想起他因為體弱而對什麼都不上心,活一天算一天,對未來全無期待的模樣。
明明過了三年,他還是過看同樣觸不到未來的生活嗎?羅澤香的心倏地揪疼了起來。
一直以來她都要求自己不要投注太多的注意力在顏德君身上,她就怕自己會同情、難過,心疼……心疼呵,對一個異性產生這樣的情感是很危險的,畢竟對于顏德君而言,她什麼也不是。
因為什麼也稱不上,她安守本分、她努力忽略,甚至遺忘,後來她才明白,所謂的遺忘得先「遺」才會「忘」,先丟棄、拋下了心緒,才能忘卻。
而她以為自己拋下了對顏德君的特殊情慷,可真的是如此嗎?那盒紅色豆子為什麼要藏得那麼隱密?為什麼舍不得丟掉?後來她甚至將它用混搭元素串成了流行的長項鏈。
她壓根沒能遺忘,才會在知道他的情況一如三年前時,心這麼沉。
從機場到顏家四十五分鐘左右的車程里,羅澤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。
顏德君的身體狀況一直沒好轉,是不是因為這樣,他才不願和羅雲蘿過從甚密?是不是故意拉開彼此的距離?當年他不也是這樣,想要羅家先拒絕婚事,也正因為這樣,重然諾的顏老爺才會多費心照顧羅雲蘿?
三年後顏德君主動要見她,是不是想為三年前的約定做個了結?越想她心情越低沉,也許這趟美國行的結局會是嚴肅和悲傷的。
太沉浸于自己的思緒中,連車子停了下來,羅澤香都沒有察覺,直到司機為她拉開車門,一句「小姐」才拉回她的注意力。
「嗯……到了嗎?」外頭的街景讓她有些錯愕。「這里是……」
車子在某棟光看就令人很有壓力的企業大樓前停下,看著里頭進進出出的人,個個臉上都寫滿自信,活似能進出這里就等于被標上「英」兩字似的。
司機說。「少爺在里面等你,進去吧。」
「他在里頭?」
「是的。」
「這里……不太像醫院。」
「是的,這里的確不是醫院。」
羅澤香狐疑的看了司機一眼。沒辦法,和她想象的落差太大,這感覺就像死刑犯被押解往刑場,都作好必死的準備了,忽然有人高喊刀下留人!
走入了氣派的大廳,一名褐發的著英人士走向她。「雲蘿小姐嗎?」
羅澤香訝異,他怎麼一眼就認出她是「羅雲蘿」?也對,大廳里就只有她一個東方人,但更教她訝異的是,老外的中文發音少有這麼標準的。
不過她的英文能力也己非昔日吳下阿蒙!以前在台灣看到老外,她會閃得遠遠的,生怕他們問了什麼,她完全愛莫能助,只能以「Oh,NoNoNo~」驚恐逃離。
現在不同了,看到老外她會微笑示好,然後大方攀談,藉此免費學英文,能纏住一分鐘就賺一分鐘,當作一堂要千把大洋的一對一教學課程,她最高紀錄曾省下三千大洋!
為了顏德君當年的一句話,她可是準備了三年的英文,本想好好的秀一下,不過人家老外也許是拿她來練習中文,她也是OK的啦!
「是的。」
「我是協助顏先生的秘書,叫我韋恩就可以了。」
羅澤香笑看點點頭。顏德君的秘書?那個身體差到隨時會倒下的顏德君真的可以工作了嗎?這是真的嗎?
第2章(2)
大樓的電梯一開,左右各有長廊,長廊又將辦公室分兩邊,西裝筆挺的善英們在各間辦公室里忙碌穿梭。
韋恩帶著她往右走,每向前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速些,最後他們停在某間辦公室前,韋恩掄起拳即了幾下門,接著替她推開門,自己則轉身離開。
羅澤香的步伐有些遲疑,順看門板往內推開,她緩緩往前邁開。
里頭空無一人,不,在大桌子後方有張高背皮椅是背對看自己的,坐在上頭的人是顏德君嗎?
椅子轉了個角度,原先背對她的人露了臉。
顏德君!丙然是他!他看起來很健康,超乎她三年前要離開美國時的想象!也許是未見著他時想了太多,心情太沉重,如今見他一切安好,心上大石落了地,她的眼眶熱了起來,情緒跟看狠狠翻騰。
顏德君一臉興味的看看她。「羅雲蘿,好久不見了。」
羅澤香努力的「弄」住情緒,怕一說話就破功,她只點了點頭。
「千麼不說話?我用的是中文而不是英文,有這麼難回答嗎?」
她橫了他一眼,只是越瞪他,心情就越激動,深吸了幾口氣後,她用流利的英文說。「顏先生,有幾句話從見到你開始,我就很想說。」
他揚眉。「請說。」
「你真是惡質的王八蛋、壞胚子!」
「……」
「這樣很好玩嗎?平時不聯絡,也不許人家聯絡,每年就死板板的兩張卡片,死板板的兩句「平安。新年快樂」、「平安,生日快樂」,你當我這麼好討好嗎?一年兩張卡片就可以哄得我乖乖等你?!版訴你,我今年才十九歲,我要談一場正常的戀愛,就算沒人要,我也不要再等那每年兩張卡片的問候!」真是!這些話明明不是她該說的,可顏德君就在面前,她就是常常忘了自己是羅雲蘿,直接反應出羅澤香的情緒,她是個失敗的替身。
顏德君凝視看她,一語不發。
「你、你看什麼?」
「對你刮目相看,你的英文說得很不錯。」
「學來罵欺負我的人。」
他站了起來,來到她面前,兩人相差二十六、七公分左右,他得俯視她,「記得三年前,你曾經希望我在訂婚時能穿上正式西裝,其實三年前我穿了,但單薄如紙片的身材穿上西裝,氣勢根本撐不起來,更顯得病態狼狽,而那是我第一次在意起自己的外貌。」他當時還大大的發了一頓脾氣。
听了他的解釋,羅澤香的心跳莫名加速!
「我接受了治療,花了三年的時間把西裝撐起來。」他進公司工作是近半年的事,目前仍享有一些特權。早上十點前進公司,下午三點之後就可離去。
他的體力還是不如正常人,可一直在進步中,且經過會診評估,醫師己停止對他用藥,目前以營養和運動雙管齊下的方式漸次改善他的身體。
他果然很適合西裝,給人氣字軒昂、氣勢不凡的感覺。
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?三年前身材不好才不肯穿西裝嗎?為什麼會在意起自己的外貌?是因為在意她,所以想呈現最好的一面給她看嗎?
她能這樣想嗎?還是她想太多了?
「你、你完全好了嗎?」眼前顏德君的狀態己經是當年無法想象的好,可還是看得出些許病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