赫墨言听她口氣冷淡,說的話彷佛他和梁雪薔即使有什麼她也不在乎,火氣一下子冒得老高,本想解釋什麼的,一下又不想說了。他有這麼令人無法信任嗎?
咬著牙,他冷嘲道︰「你倒是寬宏大量得很。」這讓他很難不多想,有些事說好听是寬宏大量,說穿了其實就是不在乎,而她的不在乎源自于何處?梁雪薔說的一些事不斷在他心里發酵,梁冬薇是否仍在乎著……羅政宇?
不知道打哪來的一股氣不吐不快,她言詞中帶了不自覺的濃濃醋味。「能不寬宏大量嗎?你是她惦在心里多年的最愛,或許她也是你藏在心中最美的回憶,這樣的兩個人有朝一日重逢了,這種情況我能怎樣?」心里很悶、很窒;心中的烏煙瘴氣不吐些掉她會沒辦法呼吸!她冷笑,「你知道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嗎?我像戲劇里阻止男女主角破鏡重圓的丑陋女配角。」
她的語氣明明是極為氣憤,說出來的話卻讓赫墨言想笑。他看著她說︰「赫太太,你在吃醋嗎?」
梁冬薇火氣更大了。「我見鬼的會吃醋!」
嗯,被她介意的感覺還不壞。他試著解釋,「我承認她最近常往德利跑,可是……」
她听到第三個字就听不下去了。承認,然後呢?他倒是承認得挺大方的,可見根本沒把她這老婆放在眼里,沒他的默許,姊姊敢在他下了班還打電話給他?
她想起曾听媽媽的姊妹淘說過,當初爸爸和媽媽結婚後,一開始也是對外頭女人王明麗的事解釋再三,媽媽選擇相信,最後就是王明麗得寸進尺的進了梁家門,把正宮給踢回娘家。
怎麼上一代的感情糾葛和下一代的這麼像?基因會遺傳,感情和因果也會嗎?她們母女是受了什麼詛咒?
她不要相信赫墨言了,她不要像她媽媽一樣變笨蛋……「夠了!你無須跟我解釋那麼多,你的事我管不著!』
「為什麼管不著?你是我妻子。」為什麼又是那種要和他撇清關系的表情?他寧可她吃醋、撒潑甚至無理取鬧,那至少讓他可以感覺自己是被在乎的。
梁冬薇的防衛心牆高築起來,她只想保護自己不受傷害,其他的,她管不了這麼多了。「那只是法律上的說法,我們都知道這個婚姻有多麼空虛,除了各取所需外,還剩什麼?」她知道該停下來不要再說了,可是她害怕自己變懦弱,害怕承認這個婚姻不空虛、不只是各取所需後,可能會失去更多。「我們不是因為相愛而結婚,我早說過,你自己也接受了,不是嗎?」她的情緒激動,眼眶也莫名泛紅了。
沒想到她會這樣說,赫墨言的心像被針扎中,他錯愕的盯著她看,像是想透過她的眼確認她話中的虛實。可是她的眼中滿是防備,他能看出什麼?
許久他吐了口氣說道︰「原來只有我一個人以為你慢慢在適應『赫太太』這個稱謂,以為你會逐漸的喜歡上它,甚至喜歡有人這樣喚你,因為這稱謂在告訴別人你是赫墨言的妻子,你之所以喜歡,是因為你喜歡赫墨言這個人……原來,這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。」
梁冬薇的眼淚掉了下來,為什麼哭她不知道,只覺得自己的心好痛。
深呼吸,緩緩吐氣,赫墨言又說︰「有人告訴我,你和羅政宇曾經交往過,分手的原因不是不愛,也沒有第三者。當年你們分手太過突然,有不少人對原因很好奇。」他在笑,但笑意卻沒到眼底,那雙有型的俊眸透著傷心。
「你曾經對我說過——愛情,誰先動心誰就輸了,最大的贏家永遠是那個不愛的人。我假設你選擇我是因為知道自己不會輸,所以嫁了,那麼,你當年和羅政宇分手的原因,是否是因為知道自己一定會輸,因為怕,所以逃了?」就她的理論來想,只有愛上了才會輸。
梁冬薇訝異的看著他︰心里狂跳著。不!不是這樣的,可她卻沒法子反駁。她對他一開始的確是抱著如此自私的想法,但是後來、後來…
「我、我……我和他沒什麼,只是朋友。」最後她只能這麼說,她的腦袋、她的心一整個混亂,有什麼東西像是要呼之欲出,可她很怕,怕去知道……
赫墨言苦笑,拿起她的素描簿看,「你喜歡由不同的角度去觀察事物,什麼時候你才會用愛的角度切入來看我這個人呢?冬薇,你在我世界里的步伐總是踩得特別輕,像怕留下痕跡似的,那種感覺彷佛你無意久留,很快會抽身,我怕那種抓不住的感覺,總是努力想去抓緊,最後反而是我深陷泥沼,你依然隨時可以抽手。
「你知道透過畫我的眼楮可以看到我很多心情,可是你不願正視這樣的我、也不想回應,所以你老是抱怨我的眼楮難畫、老是畫不好,其實不是它不好畫,而是你永遠蒙蔽著心在畫,你筆下的我的眼甚至連光源都找不到,如何畫好?」
梁冬薇的心跳得好快。這是、是他的告白嗎?
赫墨言喜歡……甚至愛她?
「我曾經傳給你的那些天空相片你如果還留著,把它刪了吧。」愛情兩端的線彼此攬著,她只是輕握,他卻是怕掉了似的纏了一圈又一圈。真的無意這緣分的話那就松手吧,他的線纏得多,總是較難放,她至少可以放得輕松。
要放下就由她吧,另一端的線松放了,最後他也不得不放。
「為什麼?」她不明白他為何忽然提到這件事。
「有些心情如果你沒有同樣的感受,又何必問為什麼?」
赫墨言出國去了,這是第一次他出遠門連提都沒跟梁冬薇提,當然她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。
那天吵了一架後,兩人就開始冷戰,他甚至當晚就沒在家過夜。他拿東西要離開時她很焦急,想阻止他,可最後她日巳聿夕還是連動都不動的躺回床上裝睡。
不睡家里他能去哪?回別墅嗎?不可能,他怕被赫老知道他們吵架,絕不可能去那里,而德利大樓也有他的套房,再不然……她姊姊梁雪薔那兒?
梁冬薇搖了搖頭,不想凡事往壞處想。
這幾天她的心情很糟,腦袋里一堆事情鬧烘烘的,她拒絕去想,反而時常注意手機來電。
他出國至今第三天了,連通電話都不曾打給她,甚至連相片也不傳,他真的生氣了吧?那她呢?為什麼不打?其實她打過兩通,可他沒接,她也就拉不下臉再打第三通了。
他知道她打電話給他吧?為什麼不接?就算沒接到,有來電號碼顯示,他為什麼不回撥?
這幾天瀚海趕進度趕得凶,羅政宇來這里從早到晚已經開了五個會,和她以及另一名設計師開的是第六個會,結束時已近晚上十一點,他提議一起去吃個宵夜,但趕了三天進度每天睡不到兩小時的設計師說,此刻他覺得家里的床比任何美食都吸引他。
最後,宵夜只剩羅政宇和她去吃。
都十一點多了,能選擇的宵夜有限,羅政宇記得以前和梁冬薇交往時常光顧一家日式燒烤,那家店供夜貓子打發時間,開到凌晨四、五點。
車子距離燒烤店還有一大段距離時,今天上了車後一路沉默的梁冬薇忽然開口了,「這里、這里!」
羅政宇連忙打了方向燈靠邊停,不解道︰「這里?」
「有一家開到很晚的熱炒還有生啤酒,車子停這里就好,里頭巷子窄,不好找位置。」她跳下車,帶著他熟門熟路的往小巷走。